【射粉團戲】好久不見

莫日根哈日查蓋 · 發表於 2020-7-3 23:33:12

本帖最後由莫日根哈日查蓋於 2020-9-26 00:22 編輯

2033年，米國德州。

金娜來到這裡已經六年了，對她來說，舊日舊事，如過眼雲煙。她靠著自己的努力把工作簽證換成了這裡的永久居留權，當年的那個青澀的青年已經不見了。十幾年前，金娜出生的那座城市，被譽為東方之珠的沿海金融都市康城，一夜間被迫退出歷史舞台。逃的人逃了，逃不了的，暫時留了下來，但也已經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金娜很少和這裡的同事或者朋友說起那座城市的往事，曾經的輝煌，極度繁華的表象，人們自由奔放的精神面貌......終究是消逝不見。從前它就被嘲諷為是文化沙漠，到了現在，就是沿海的沙漠之城，沒有人願意去那邊。那邊的人，從上往下都是得過且過。已經和紅江國內的一個二三線小城市沒有區別了，還留在城裡的老一代，以及在這座彈丸小城長大的新一代，都已經不復當年康城人的樣子了。金娜現在共事的同事中，有一些人因為工作關係去過那邊，回來的時候，都和金娜說，那裡的世界，和金娜描述的，簡直是雲泥之別。

“我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想知道。”金娜只是一句話輕輕揭過，不肯再吐露半個字。那些同事們問了幾次無果，也就放棄了。

直到她遇到了他。

“你怎麼來了？”金娜十分詫異。她剛剛走進一家新開的華人餐館，聽說這裡的有端午節的優惠。在米國，端午節不是特別受重視。就算有華人餐館，也多是為了賺錢而把正宗的中華菜改成洋人喜歡的酸甜口味。金娜試了許多家，始終沒辦法找回屬於康城的味道，也只能向現實低頭。每天不是自己弄點沙拉，就是隨便出去吃個西餐，點個漢堡敷衍自己的舌頭。

“終於賺夠了錢，這不是申請投資移民，過來了嘛？”來人輕輕一笑，“好久不見了，倒是你，當時離開的時候，連聲招呼都不打，害我一頓好找。”
“知交半零落，世事多變遷。劉承志，當年我記得你還是一腔熱忱想投身教育界的，不知道你留了那麼久，是不是已經達成你的理想了？”
“變了變了，都變了。”劉承志嘆氣，“大家都噤若寒蟬，文科，尤其是雙史科，越來越少人選，真真是變成了夕陽學科。我主教的中文，和紅江那邊越來越像，教材，教授模式，考核模式，唉。你們那一代的人啊，是再也培養不出來了。”
“所以你就心灰意冷，過來了？”金娜看著不遠處的粽子，“來這邊也是熬日子，你的資歷在這裡，很難被承認吧？”
“所以我只能轉行做餐飲啊！”劉承志攤手，“幸好當時有去廚藝學會玩，要不然，還真是不知道要怎麼過來。”

金娜點了餐，看著端午節特製餐單上的各色粽子簡介，輕輕地笑了出來。
“當年可沒看出來，你居然有本事經營一家餐館。”金娜看著過來下單的人，和印象中那個文質彬彬的老師完全不一樣。
“都是逼的，自從庚子年的那個夏天開始，大家不都變了？”劉承志看看金娜全着的菜，“十幾年了，你的口味還是沒怎麼變啊。”
“也不是，只是在你這裡，還能找到當年在康城的菜式。就是不知道做出來，還是不是那個味道。這邊的中華餐館不少，可是很多都只是迎合洋人口味而已，並不好吃。”
“那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金娜點的是康城最平常的幾樣菜：公司三文治，碗仔翅，椰奶紫米露和蜜汁雞翼。

因為是端午節的緣故，劉承志還送了一個粽子，就是普通的咸豬肉粽。等菜都上完以後，金娜迫不及待的開動了。劉承志站在不遠處看著，卻發現人吃著吃著，有些抽泣的聲音傳來。

“怎麼了？”
“好久沒吃到這麼正宗的康城食物了。我高興。”金娜順手抽出旁邊的紙巾試圖止住淚水，沒想到卻是越流越多。

“誒，誒，你別哭啊。要是讓別的客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劉承志手忙腳亂，卻無法安慰金娜。
“庚子立法到如今，也有十三年了吧？”金娜哭道，“十三年，端午節再也沒有節日的樣子。粽子的味道變了，賽龍舟只不過是那些紅江人自娛自樂的把戲。來到這裡以後，更是沒有感受到一絲端午的氣氛。本來我也說服自己，還是放下這些節日吧。好好地入鄉隨俗，去過萬聖節，聖誕節，受難日不是更好？”

劉承志不知道如何安慰，索性坐在她旁邊，讓她靠著自己慢慢把積壓心中多年的委屈一口氣傾瀉出來。他小心翼翼安撫著懷中的伊人，如同當年在書院裡，那個文學院的學生，看到那個縮在模擬病房角落哭泣的醫學生。

“以後，你想過的節日，我陪你，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