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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嘉七恩科殿試:題組二、文學創作】作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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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

榮王次子

威望521
聖眷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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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榮王府二少主
旗籍滿族鑲藍旗
配偶
發表於 2023-11-2 23:10:07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五濁惡世,慾隨所欲為的來,亦隨心所意的去。僅殘留下,一身污濁的罪孽。

吶,你說。懲罰是為什麼存在呢?這是一種告誡,還是情緒的宣洩;是利用疼痛創造訓斥的記憶,還是凝塑威權從屬關係的捷徑?

我還記得第一次被父親體罰。因為母親走得早,我有位褓母照料飲食起居。一心投入事業父親經常晚歸,往往得到十點左右才聽見開門聲,將他的公文包、剛卸下的領帶放在沙發上。開瓶紅酒、佐些綜合起司拼盤、乾果。即將國小畢業的我,在放學時聽著同學說著晚上將如何與家人慶祝耶誕節。啊,是呢。這是耶穌基督的誕辰日,天主教徒都在熟悉不過。我開始想起年幼時,母親會買隻火雞來烤,另準備蘑菇派,以及柳丁汁。當我到家時,期待起了自從母親不在之後就不再有的耶誕晚餐。我心想著,吃什麼無所謂,希望父親能早點回來陪我。

寫了封卡片,裡頭敘明感謝父親的養育之恩。流逝的時間感受起來很深刻,心跳與滴答鐘針挪動。不知過了多久,聽見門推開的聲音。已經是十一點,我早已等到在沙發上蜷曲著睡著。「耶誕節快樂,爸爸。」我睡眼惺忪的說。「你怎麼睡在沙發上?我把你教得真失敗。」那雙眼神充滿著嫌棄、厭惡,此刻我心裡彷彿有什麼撞擊著。「⋯⋯」我沒辦法拼湊出一句完整的話。當父親準備把公文包放到沙發上時,一股衝動令我一把搶過公文包,舉起扔到窗邊。

「忤逆。」父親俐落道出。解開皮帶,卸下襯衫雙手的鈕扣,眼神銳利得沒有人性。「站起身,趴在沙發扶手上。」我不敢違抗,默默將身姿調整好,把腹部頂在沙發扶手旁,上軀緩緩趴倒在沙發上。清脆的皮帶劃過空氣,拍擊在我的臀部上。疼痛與不甘彷彿從腦中滲到眼前,擠出一滴滴悲憤。那刻起,我不再想唯命是從。說來可笑,雖說是不唯命是從,我卻沒有做出什麼傷害自己或太過危害的事。往往都是刻意把帽架子踢倒、倒空不是很有年份的紅酒、把皮鞋放到冰箱上頭,這類看起來無釐頭的事。我父親則認為我桀驁不遜,是個變了性子壞女兒。

初上國中,我的月事來得突然,擦拭後的廁紙扔在浴室垃圾桶。寒流來又腹痛的關係,我早早便就寢了。父親當天回到家,喊著我的名字想和我商量些事。見喊不到人,敲了我的房門入內。我有氣無力的說是月事來,身體微恙。他走向浴室,想熱條毛巾給我敷。貌似是看見了深紅的廁紙,那天之後無論我犯了什麼事,他都不再對我體罰了。

噢,父親在外商貿易公司工作。並非他對工作多有熱情,而是他責任感重,是個有條不紊、循規蹈矩的人。信奉天主,和我母親在一場感恩餐會上認識。後來他們一起上的讀詩班,兩人越來越靠近彼此,漸漸走向戀愛。他們對生活有熱情,對未來充滿懷抱理想。遵守著戒律,直至婚後才交媾。生下我後,一切是如此圓滿。他們認為這是上帝的恩賜,我也在學齡前的年紀就受了洗。突如其來的車禍,對方酒駕為了閃避另一輛轎車,過大的拐彎使車輛撞向人行道,母親在救護車抵達前就斷了氣。父親自那天開始,整個人鬱鬱寡歡、臉上不再有著笑容。也不再回家用餐,而是找了褓母照顧著我。

他並沒有怪罪上帝,但我有。倘若上帝是全能、全知、全善的,怎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日後我上教堂禮拜時,更加認真閱讀聖經。我想知道,上帝究竟是什麼?究竟存不存在。

時光荏苒,高二升高三的某日夏夜,我讀著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嘴啜著冰咖啡。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這個時間會是誰?」我心想著。褓母在我上高中後就自請離職,去了下家工作。平常父親也沒有訪客會到家裡,我的朋友若要來也會提前告知一聲。我揣著忐忑的心,解開門鎖。映入眼簾的,是酩酊大醉的父親。我將他扶進屋、躺在他的臥室,幫他把西裝外套、領帶和皮帶給卸下。當我為他擦拭臉頰時,父親半有意識的呢喃著:「繪理⋯⋯原諒我⋯⋯」那是我母親的名字,父親的另一隻手溫柔撫摸著我的臉頰,他把我當作是母親了。

擦完父親的臉,替他開了加濕器、香精油並熄了燈。我流淚一夜,煎來煎去,不得好眠。呢喃低語,腦中盡是我母親的身影。「都怪我父親,喊了她的名字。」

翌日早晨,我準備了煎蛋、可頌和熱咖啡,想替昨夜酒醉的父親補充點體力。父親的臥室傳來盥洗的聲響,我會心一笑,想著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喝。我先喝了點果汁,翻著昨夜尚未讀完的《人間失格》。父親推開臥室的門,看著一桌早餐,對著我說:「昨晚謝謝你。」我調皮吐了吐舌頭,回道:「你還記得昨晚你說了些什麼嗎?」

「不記得了。」

「爸爸你啊,把我當作母親了呢。」

「啊⋯⋯我沒有說什麼其他的吧⋯⋯真是不好意思。」

「你是嘟囔著,說著對不起。」

「嗯⋯⋯如果那天我能早點去接你母親,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爸,那不是你的錯。錯在那個酒駕的人渣。」

「對方已經向上帝贖罪了,他答應我信仰上帝,悔改自己所做的。」

「上帝?如果上帝存在,祂就不會任憑這種事發生!」

「不許你這樣褻瀆上帝!」

「我說的是實話!你和媽媽都這麼虔誠,憑什麼發生這種事!祂根本就不存在!」

「夠了!」

父親的怒吼凝結了空氣,他的憤怒顯而易見。

「忤逆!褻瀆信仰!這些年的書你都白讀了!」

我不悅的反駁:「就是讀了書,才明白信仰只不過是精神的鴉片。」

「趴到沙發上去。」

這一句話,擊穿我的耳膜。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唯命是從,聽從命令的女孩。但這句話卻有股力量,驅使著我徹底臣服。我的腿像被看不見的外力拉著走,回到那被有形之力訓斥的地方。在沙發扶手旁,我緩緩跪下、雙膝著地支撐著身子。上軀則像貓那般,緩緩向前趴下,令臀部抬了起來。父親從臥室抽出一條皮帶,湊到我身側後方。清脆的擊響貫徹客廳,我感受到的卻不是疼痛。不,完全不痛。一股溫熱從腹部湧出,酥麻如電流往腦門竄去。啪!啪!啪!每一下拍擊到臀肉,我腦中越是一片空白。已然到十幾下時,我在拍擊後發出了「哼」的嬌嗔。父親似乎意識到什麼,便停了手「今天就到這吧,你不可再忤逆、褻瀆信仰。」便去晨跑。

從那日起,我知道我變了。我開始刻意在客廳讀書,直至父親到家時,刻意和他吵幾句,順帶褻瀆上帝。他便會抽出他的皮帶,抽打著我。這樣的日子,就著麼持續到了冬季。

高三耶誕節夜裡,我在外頭和同學吃了晚餐才回家,到家時已是九點多。我放下背包時,發現沙發上擺著公文包。我敲敲推開父親臥室房門,發現他已經睡著,身上有點酒氣。「又喝酒了。」我無奈道。見父親的西裝外套隨意丟在床腳,我收拾起來準備替他掛好。伸手到口袋掏鑰匙時,抓到了一張從手札上撕下的紙。「縱使再像,也都是女兒,不是繪理。醒醒吧。」一句話,我清晰的認知到,父親在那次酒醉後,已經把我放在心裡頭了。現在我的長相,和不在的母親長得有那麼幾分相似。

盥洗後,我打算再翻翻書。父親此時已經醒來,帶著兩分醉意在喝水。氣氛有些尷尬,莫名其妙。

「今天,是耶誕節呢。」我打破沉默說道。

「是呢。」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忤逆時的事嗎?」

「⋯⋯記得,當時我傷心極了。」

「我想了很多年,揣想你體罰我的理由。但我始終不明白,這終究是情緒的宣洩,還是你僅僅是要我透過疼痛記得訓斥。」

「⋯⋯」

「後來你不再這麼做,有好幾年的時間。但夏天時,你又開始這麼做了。」

「⋯⋯你想說什麼?」

「爸,你也會這樣打媽媽,對吧?」

「這⋯⋯」

「先別著急,我指的不是純粹暴力的那種,而是在做那檔事時。」

「你可別胡言亂語。」

「是嗎?胡言亂語?當你酒醉時把我誤認成媽媽,又開始會抽打我時,我便明白了。」

「這只是要你記得訓斥。」

「那這張手札又怎麼解釋?」

「夠了。」

此刻的父親羞紅著臉,彷彿一切羞恥都被顯露無遺。我緩緩湊到他耳旁:「我又忤逆了呢,看來都是上帝的錯。」

「你又⋯⋯褻瀆⋯⋯」

「是呢。」

我盯著父親,點了點頭。徑直走向沙發,在扶手旁跪了下了。身軀像貓那般趴著,雙腿微微向上抬起臀部。父親則不發一語,到臥室拿出了皮帶,朝著我的臀肉抽打。我的呻吟晃晃悠悠,父親則企圖從我身上找回年輕的感覺。一下又一下的拍擊,我呼出了響徹客廳的喊。當液體滴落到地板時,父親停了下了。他都雙手顫抖著,嘴唇顫動著。我起身,湊到他的耳邊對他說:「God is dead.」此刻,父親知道自己剛剛的抽打已然不再純粹。不是訓斥、也是不是情緒的發洩。要形容成墮落,那一切都是如此真實,如今回想起來又似游離的夢。

隨心所欲,即是罪孽嗎?緩慢流逝的萬物,是對一切彷彿存在的「真理」的鄙夷。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罪孽如我,終歸永久地寂滅。
來源: [url=forum.php?mod=viewthread&tid=67937]【嘉七恩科殿試:題組二、文學創作】作孽的人生[/u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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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3 08:42:20 | 顯示全部樓層
道德與慾望交織,不滿和空虛讓人在底線邊緣徘徊,讀得令人飄然
蕭索的野外也是本身的歸宿。眼前是空虛,身後也枉然。「命運」之外原沒有「我」在,你翻飛雙翅翩翩翱翔,都在夢幻與現實間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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