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膠似漆 說漆藝

沮渠元熙

　　“如膠似漆”這個成語的使用率很高，但人們在使用時往往不會注意到其中的膠和漆這兩樣物質的發現也是中國人對世界文明作出的貢獻。用科學史家李約瑟的話說：“漆器可能是人類所知最古老的工業塑膠。”

  


中國古銅鏡背面

　　

“如膠似漆”說漆藝

　　“如膠似漆”這個成語最早出現在《詩經》中，意思是“如同膠和漆這兩種黏合度都很強的物質，若粘結在一起不可分離”，比喻兩種事物或兩個人的關係親密、難捨難分。如膠似漆亦作“如膠投漆”。語本《古詩十九首·孟冬寒氣至》中有：“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意爲：將膠投入漆中，有誰能將其分離開來呢？古人用這兩種物質作比，一定是當時已經開始使用膠和漆了，而且對其特性一定有了比較深入的瞭解。事實也正是這樣，在世界上，古代中國人最早開始使用天然漆，並用這種漆製作出了精美的漆器。用科學史家李約瑟的話說：“漆器可能是人類所知最古老的工業塑膠。”

　　膠是動物的皮熬制的，漆來自漆樹的生命分泌液

　　在今天的生活中，人們把膠和漆看成兩個不太有關係的物質。但是在“如膠似漆”這個古老的成語裏，膠和漆卻是放在一起，更有“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的說法，說明膠和漆在古代是兩種很相像的物質。

　　古代的膠和漆都是天然材料，膠是由動物的皮經過熬制而産生的，漆卻是從樹上采割來的，漆來自漆樹的生命分泌液。

　　漆樹原産於我國，它生長在氣溫較高、雨量豐富的暖濕地帶，古代中國的中原地區由於氣候溫暖，非常適宜漆樹的生長，在今天湖北、四川、陝西等地以及我國周邊國家還生長著大片漆林。在一年一度割漆的時節，漆農都會忙於漆樹間采割生漆。

　　我們祖先很早就發現了漆樹自然分泌的樹汁乾燥固化後能形成堅硬光亮的塗層，於是開始使用這種天然塗料保護和裝飾木器、陶器等許多器具，並且逐漸開始種植漆樹。春秋戰國時代，漆樹已經被大量栽培。莊子曾官至漆園吏，就是說做過掌管漆樹園的官吏，當時戰國各國都有官營的漆園。

　　采割生漆是在漆樹樹皮上割出口子，然後由器皿收集從切口中流出的樹汁。從采割口流出的自然分泌物，就是天然漆，它又被稱爲生漆或大漆。生漆剛流出時爲白色，因爲容易氧化，所以氧化表皮呈現出黑色。

　　在古人的早期生活用具中，木器佔據了相當數量。爲了保護木器，最簡便的方法就是在其外表塗上一層漆，因此木胎漆器得到了很快的發展。在河姆渡新石器時代遺址中，發掘到了一件器壁外塗有朱紅色塗料的木碗，其外層塗料就是生漆，說明我國的先民在距今7000多年的新石器時代，就使用生漆了。到了漢代，華美輕巧的漆器在生活器具領域取代了青銅器的地位。再後來因爲成熟的青瓷逐漸在日用品領域取代了漆器，漆器工藝則加速走向精美、獨創等方向。

　　生漆本身是沒有顔色的，古代漆器所呈現出的紅色和黑色是人們向生漆中添加了顔料所致，比如紅色的漆是添加了朱砂。今天，生漆在日常家具的製作中仍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而且比較高檔的家具一般都採用生漆塗層。在仿製的古典家具時，漆工用生漆塗抹家具表面，待生漆幹後再次塗抹，自然就産生一種烏木家具的質感。生漆還有一大優點，就是防蟲、防腐、防潮，上世紀70年代，西安生漆研究所曾做過這樣的研究，把很多塗料塗在玻璃板上，放在酸性很強或者腐蝕性很強的液體當中，其他塗料很快溶化掉了，只有生漆的塗料樣板保持原樣完好。

　　從某種意義上說，生漆比現在其他化學塗料的性能都要優越，所以生漆有塗料之王的美譽。

   
　　塗料之王——生漆與中國古代精美的漆器

　　由於使用生漆歷史悠久和普遍，所以我們的祖先對生漆的各種性能，就有了更深入的瞭解和創造性的利用。

　　人們發現生漆不僅具有塗飾的保護作用，而且還有較強的粘合能力，這個粘性特點和膠很相像，所以文人才會創造出如膠似漆這樣的比喻。早在商代，人們就利用生漆的這一特性，將金銀珠玉鑲嵌在漆器上，到戰國時期發展到把金屬構件和漆器粘結在一起，使漆器更加堅固耐用。後來還把金銀薄片鏤刻成各種圖案的花片，或者把貝殼磨製成人物花鳥等圖案，用膠漆粘貼於胎體表面，再上漆若干道，然後打磨，使閃閃發光的金銀貝殼等花紋在器物表面形成華美的裝飾。

　　對生漆膠粘等性能創造性的利用，還突出表現在脫胎漆器的製作上。一般漆器的胎體是木胎、陶胎或金屬胎，脫胎漆器沒有胎體，而是先用泥土或石膏做出初坯，然後用麻布或絲織品貼在上面，將生漆和膠的混合物塗飾在上面，貼一層麻或絲，塗一層生漆，這樣一層複一層直到模坯成型。待生漆幹透後，再把外面麻制模型從貼著的泥或石膏坯上脫下。生漆的膠粘堅固等優越特性，使得麻制模型獨立成型，然後於其上進行塗漆磨光彩繪等裝飾，麻布和層層生漆就構成了中空的漆器。這種漆器胎體輕薄，使用方便。

　　髹漆工藝是中國漆工獨創的技藝，很多精美的漆器都使用到了這種技藝。髹漆業是春秋時期興起的手工業，當時以楚國的漆器最爲精美。楚國的漆製品中，花紋的顔色就有紅、綠、金、銀等色，表明楚國在那時的漆工藝中，已經採用了多種顔色的“色漆”，“色漆”一定要在漆中添加植物油。楚國制漆工業的發展，特別是植物油的熬制，可以看作是高分子化合物的加熱聚合問題，它標誌著我國古代漆化學工業的萌芽。特別是油漆並用工藝的産生，是髹漆工藝的一個重大發展，它標誌著原始的塗料工業從單一材料向複合材料的進步。

　　中國古代對生漆性能的認識還體現在漆器最後的乾燥過程上。生漆的乾燥過程不是我們想象的簡單的脫水，而是化學反應過程。春秋戰國時期的漆工們就發現，漆膜的乾燥速度以及漆膜的質量，與周圍環境的溫度和濕度有密切的關係，如果日曬或風乾，漆膜容易乾裂或起皺褶，而當漆中混入雜質後，就很難乾燥。秦代的漆工發明了“蔭室”，就是爲漆器的乾燥固化創造一個有適宜的溫度和濕度，又能防止灰塵污染的環境，從而提高了漆器的質量。

　　我國的漆器和髹漆技術很早就流傳到國外，朝鮮、日本、越南等亞洲國家先後在中國的漢、唐、宋時期掌握了髹漆技術，並生産出各有特色的漆器，使漆器生産成爲亞洲各國一門獨特的手工藝行業。（文/閆珊）

轉自（中央電視臺《天工開物》欄目）http://www.cctv.com/science/special/C14009/20050518/102057.shtml

沮渠元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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