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奉天討胡檄

陳闊川

楊秀清 蕭朝貴

真天命太平天國禾乃師贖病主左輔正軍師東王楊，右弼又正軍師西王簫，為奉天討胡，檄布四方，若曰：嗟爾有眾，明聽予言！予惟天下者，上帝之天下，非胡虜之天下也﹔衣食者，上帝之衣食，非胡虜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上帝之子女民人，非胡虜之子女民人也。

慨自滿洲肆毒，混亂中國，而中國以六合之大，九州之眾，一任其胡行，而恬不為怪，中國尚得為有人乎？妖胡虐焰燔蒼穹，淫毒穢宸极，腥風播于四海，妖气慘于五胡，而中國之人，反低首下心，甘為臣仆，甚矣哉！中國之無人也！

夫中國首也，胡虜足也﹔中國神州也，胡虜妖人也。中國名為神州者何？天父皇上帝真神也，天地山海，是其造成，故從前以神州名中國也。胡虜目為妖人者何？蛇魔“閻羅妖”邪鬼也，韃靼妖胡，惟此敬拜，故當今以妖人目胡虜也。

奈何足反加首？妖人反盜神州？驅我中國悉變妖魔？罄南山之竹簡，寫不盡滿地淫污﹔決東海之波濤，洗不凈彌天罪孽！

予謹按其彰著人間者，約略言之：

夫中國有中國之形像，今滿洲悉令削發，拖一長尾于后，是使中國之人變為禽犬也。中國有中國之衣冠，今滿洲另置頂戴，胡衣猴冠，壞先代之服冕，是使中國之人忘其根本也。

中國有中國之人倫，前偽妖康熙，暗令韃子一人管十家，淫亂中國之女子，是欲中國之人盡為胡种也。中國有中國之配偶，今滿洲妖魔，悉收中國之美姬，為奴為妾，三千粉黛，皆為羯狗所污﹔百萬紅顏，竟与騷狐同寢，言之慟心，談之污舌，是盡中國之女子而玷辱之也。中國有中國之制度，今滿洲造為妖魔條律，使我中國之人無能脫其網羅，無所措其手足，是盡中國之男兒而脅制之也。中國有中國之語言，今滿洲造為京腔，更中國音，是欲以胡言胡語惑中國也。凡有水旱，略不怜恤，坐視其餓莩流离，暴露如莽，是欲使中國之人稀少也。滿洲又縱貪官污吏，布滿天下，使剝民脂膏，士女皆哭泣道路，是欲我中國之人貧窮也。官以賄得，刑以錢免，富兒當權，豪杰絕望，是使我中國之英俊抑郁而死也。凡有起義与复中國者，動誣以謀反大逆，夷其九族，是欲絕我中國英雄之謀也。滿洲之所以愚弄中國，欺侮中國者，無所不用其极，巧矣哉！

昔姚弋仲，胡种也，猶戒其子襄，使歸義中國﹔苻融亦胡种也，每勸其兄堅，使不攻中國。今滿洲乃忘其根源之丑賤，乘吳三桂之招引，霸占中國，极惡窮凶。予細查滿韃子之始末，其祖宗乃一白狐、一赤狗，交媾成精，遂產妖人，种類日滋，自相配合，并無人倫風化。乘中國之無人，盜据中夏，妖座之設，野狐升据﹔蛇窩之內，沐猴而冠。我中國不能犁其窟而鋤其穴，反中其詭謀，受其凌辱，聽其嚇詐，甚至庸惡陋劣，貪圖蠅頭，拜跪于狐群狗党之中。今有三尺童子，至無知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則艴然怒。今胡虜猶犬豕也，公等讀書知古，毫不知羞？昔文天祥、謝枋得誓死不事元，史可法、瞿式誓死不事清，此皆諸公之所熟聞也。予總料滿洲之眾不過十數萬，而我中國之眾不下五千余萬，以五千余萬之眾，受制于十萬，亦孔之丑矣！

今幸天道好還，中國有复興之理，人心思治，胡虜有必滅之徵。三七之運告終，而九五之真人已出。胡罪貫盈，皇天震怒，命我天王肅將天威，創建義旗，掃除妖孽，廓清中夏，恭行天罰。言乎遠，言乎邇，孰無左袒之心，或為官，或為民，當急揚徽之志！甲胄干戈，載義聲而生色﹔夫婦男女，攄公憤以前驅。誓屠八旗，以安九有。特詔四方英俊，速拜上帝，以獎天衷。執守緒于蔡州，擒妥歡于應昌。興复久淪之境土，頂起上帝之綱常。其有能擒狗韃子咸丰來獻者，或能斬其首級來投者，又有能擒斬一切滿洲胡人頭目者，奏封大官，決不食言：蓋皇上帝當初六日造成之天下，今既蒙皇上帝幵大恩，命我主天王治之，豈胡虜所得而久亂哉！

公等世居中國，誰非上帝子女？倘能奏天誅妖，執蝥孤以先登，戒防風之后至。在世英雄無比，在天榮耀無疆。如或執迷不悟，保偽拒真，生為胡人，死為胡鬼。順逆有大体，華夷有定名，各宜順天，脫鬼成人。公等苦滿州之禍久矣！至今而猶不知變計，同心戮力，掃蕩胡塵，其何以對上帝于高天乎？

予与義兵，上為上帝報瞞天之仇，下為中國解下首之苦，預期肅清胡氛，同享太平之樂。順天有厚賞，逆天有顯戮。布告天下，咸使知聞。

（《太平天國史稿》）

#譯文#

真天命太平天國的禾乃師贖病主左輔正軍師東王楊秀清、右弼又正軍師西王蕭朝貴，為奉行天命，討伐胡虜，特發檄文布告天下，說：各位請聽清楚我的話！我以為所謂的天下，是上帝的天下，不是胡虜的天下﹔衣食，是上帝的衣食，不是胡虜的衣食﹔子女人民，是上帝的子女人民，不是胡虜的子女人民。

我很感慨：自從滿洲人肆虐，造成中國的混亂，而中國有這么廣大的土地，九州之多的人民，居然聽任他們胡作非為而無動無衷，中國還能說得上是有人才嗎？胡虜暴虐的毒焰燃燒于天上，淫毒污穢了天官﹔血腥播遍四海之內，妖气比五胡所造成的還要慘烈，而中國人卻低聲下气，甘心作他們的奴仆。唉！中國未免太缺少人才了吧！

中國是頭，胡虜是腳﹔中國被稱為神州，胡虜被稱為妖人。中國為什么稱作神州呢？因為天父皇上帝是唯一的真神，天地山海都是他所創造的，因此從前以神州來稱中國。為什么視胡虜為妖人呢？因為“蛇魔閻羅妖”是邪惡的魔王，滿洲胡虜，特別敬拜他，因此現在把胡虜看作妖人。誰料腳反而放在頭上，妖人反而竊据神州，驅使我中國人全都變成了妖魔！用盡南山的竹簡，寫不完他們遍地的污穢﹔傾決東海的波濤，也無法洗凈他們彌天的罪孽！

在此，我謹將他們昭彰在人間的罪行大略地介紹一下：中國人本來自有中國的形像，而今滿洲人命令國人一律剃發，拖一條長尾巴在腦后，這是要把中國人變成禽獸﹔中國人自有中國的衣冠服制，而今滿洲人另置衣帽，穿胡衣，戴猴帽，破壞了中國過去的衣冠制度，使中國人忘掉自己的根本﹔中國自有中國的倫理道德，從前有妖人康熙，暗中命令韃子一個人管理十戶中國人，奸淫中國女子，有意使中國人全部變成胡虜的种類﹔中國人自有中國的配偶，而現在滿洲妖魔，收羅盡中國美女，作為婢妾，眾多的美女，都被狗韃子所污辱了，百萬的少女，居然与騷臭的胡种共寢，提起來就令人痛心，講起來更是玷污了舌頭！這是將全中國的女子盡行玷污了呀！中國自有中國的制度，而今滿洲人另造一种妖魔的條例，使中國人無法脫离這重重的羅網，束手無策，是將全中國男子都脅迫住了呀！中國自有中國的語言，而今滿洲人別造京腔，變更中國語言，是想以胡虜的語言蠱惑中國。

凡是有水災、旱災發生，他們絲毫都不肯怜恤，坐視人民餓死路旁、流离失所，暴露在荒野中，想要使中國人數減少。滿洲人又放縱一些貪官污吏，遍布天下，讓他們剝削民脂民膏，使士女們都啼泣于道路上，想要使中國人貧窮。作官以賄賂而得，刑罰以金錢可免，富貴的人掌握大權，豪杰之士陷入絕望，是想讓中國的英雄豪杰抑郁地死去。凡是有舉義旗想复興中國的，動輒誣告他們是謀反的叛逆，夷滅他九族，想要一舉斬絕中國英雄豪杰的謀划。滿洲人用來愚弄中國，欺凌中國的手段，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极，多么巧詐啊！

從前東晉的姚弋仲，雖然是個胡人，還曾勸戒過他兒子姚襄，教他投奔中國﹔前秦的苻融，也是個胡人，經常勸他哥哥苻堅，不要攻打中國。而今滿洲人卻忘了他們根源的丑劣卑賤，乘吳三桂勾引的机會，霸占了中國，真是窮凶极惡的了。我曾仔細調查過滿洲韃子的底細，他們的祖宗是一衹白狐和一衹赤狗，交配之后所生下來的妖怪，种類繁衍多了，便自相交配，沒有絲毫道德倫理可言。他們乘著中國缺乏人才，竊据了中原，設立妖座，使野狐登基，在一群蛇蝎之中，沐猴而冠。我們中國人不能夠對他們犁庭鋤穴，卻反而中了他們的奸計，聽由他們恐嚇欺騙，有些人甚至卑鄙無恥，貪圖一些蠅頭小利，跪拜在這些狐群狗党之間。現在若有一個三尺高的小孩，他算是很無知的了，但若指著豬、狗教他跪拜，一定會勃然大怒﹔而滿州胡虜就像豬狗一樣，諸位讀書明理的人，難道一點都不感到羞恥？從前文天祥、謝枋得，誓死不事元朝，史可法、瞿式，誓死不事清朝，這都是諸位耳熟能詳的事。我估量滿洲人數不過十几萬人，而我中國則有５０００萬人之多，以５０００多萬的人而受制于１０萬人，實在是奇恥大辱啊！

所幸如今天道又歸來了，中國有必然复興之理，人心求治，胡虜有必滅的征兆﹔２１０年的妖運將告一段落，九五之尊的真命天子已經誕生。胡虜已是罪惡滿盈了，皇天异常憤怒，命令我們的天王嚴謹地秉持上天的威嚴，創建義旗，掃除妖孽，廓清中國，恭敬地執行上天的懲罰。無論是遠還是近，誰沒有協助的心意？無論是官吏、百姓，都應該早日舉起義旗：甲胄干戈等武器，都因起義而生色不少。夫婦男女各階層人民，皆為抒發公憤而甘愿當前鋒，誓言殺盡八旗兵以安定九 州。在此，特地詔告天下俊杰，即刻崇信上帝，以協助上天完成心愿。像孟珙殺完顏守緒于蔡州，徐達擒妥歡帖木兒于應昌一樣，复興滄陷已久的國土，扶持起上帝的綱紀。若有人能夠擒捉狗韃子咸丰來呈獻的，或是能斬下他的首級來投靠的，或者有人能擒任何滿洲人的頭目的，一律上奏封為大官，決不食言。這個由上帝當初用六天的時間創造成的天下，而今既承蒙皇上帝幵恩，命令我們的天王來治理，又那里是胡虜能夠長久占据扰亂的呢？

諸位世代居住于中國，誰不是上帝的兒女？假如能夠奉承天命以誅鋤妖邪，率先舉起義旗，避免防風氏因后到產生的結果，那么，在世的時候將是無人能比的英雄，升天后會得到無盡的榮光。如果有人執迷不悟，保護偽妖，抗拒真命天子，那么，便讓他生為胡人，死作胡鬼！順和逆有明确的界線，華夏与夷狄有确定的名分，諸位最好順應天命，以脫鬼成人！諸位忍受滿洲禍亂中國的痛苦已經很久了，到現在還不知道改變心意，同心協力，掃除胡虜，將如何對得起在高天之上的上帝？

我此次發動正義之師，在上是為上帝報瞞天的大仇，在下是為中國解救百姓的痛苦，務必要肅清胡虜，使百姓共同享受到太平之世的快樂。順應天命的人將得到丰厚的賞賜，違逆天命的人則將被明正典刑。在此布告天下，使大家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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