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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明朝學者徐光啟筆下的信長、猴子與家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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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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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7 21:48:45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秀吉者,萬曆間日本之權臣也。六十六洲皆以山城君爲共主,實不名一旅,食租衣稅。而諸國位號,必請諸山城君;其諸政事,皆權臣主之,號爲「關白」。國人稱山城曰「殿下」,稱關白曰「太閣殿」,然亦未敢傲然出其上。而如安之來,昌言山城已爲平信長所滅;蓋恐山城在,我終不王秀吉,故面謾我耳--其實山城君,故在也。秀吉者,起微賤,事故關白信長;驟得幸,爲大將,居別島。信長爲人雄傑,多智略;前是六十六洲各有君長、不相統一,至信長征伐四出略,皆臣伏,無敢異。此人(指織田信長)智計叵測,十倍秀吉;假之數年,必爲我大患,而忽爲其下亞奇支(明智光秀)所弒。秀吉聞變,遽起兵擊滅亞奇支,遂代信長之位。

秀吉權略亞於信長,承其最勝之遺能,以威力智術駕馭人,遂復役屬六十六洲之衆。如薩摩君義久兵最強,其弟義弘、侄忠恒驍果善戰;吉以好召義弘至山城,遽幽禁之以爲質,而檄弘恒盡統其國兵以赴朝鮮。蓋秀吉有事朝鮮,既悉其兵與其婿秀嘉幸臣行長矣,惟恐薩摩強兵襲而取之也。其爲此計,既脅取要質,復役使義弘之兵爲其鷹犬;而薩摩一州僅有義久之幼子,故所俘我閩人許儀後爲之輔,共居守,度無能爲矣:其籠絡諸強國悍將,皆此類也。

朝鮮者,文弱之國也;犧牲玉帛,待於二境舊矣。秀吉承信長之後,其欲逞志於我,無異信長。顧其國中未能大定,即如薩摩一事,經營如此,危杌之勢,抑可知已;而欲渡海萬里與我爲難乎?彼非無心,時與勢未可也。即先取朝鮮以漸圖我,力亦未及;何以知之?以其用義弘,知之也;以其異日得朝鮮而不能有,知之也。而因緣際會,以有破國之事。日本之海島曰名護屋者,秀吉之郿塢也;營立官宇,絕壯麗。毀之,再造再震;如是者三,吉大懊惋。而朝鮮之國俗,絕重世類;下奴籍者,永不得與良人齒。有大功,當封拜,乃爲除其籍;子孫得仕進,猶止冗員也。奴籍韓某以擒反者功除籍,其子翼應進土科爲舉首,不得銓京朝官;遂棄去不仕,放浪江海間。因之日本,說吉以爲名護屋不利爲大閣邑居,何不取朝鮮王之,而名爲人臣乎!因盛陳鮮弱可取狀,秀吉意不能無動。翼因爲之謀,先使人問朝鮮以「夾江洲地在鮮、遼之間者今安在」以激鮮,且微挑之以「欲復故地,當假若兵力」!鮮君臣怵於倭而貪於復故地,果盛言「疆地肥饒,爲遼將所強取;若假大國之兵威壓一竟而取之以歸我,幸甚」!吉遂大發兵入鮮。

鮮之南境多高山林木,巉險連亙,甚易守;顧以爲彼取侵疆於我而不知其陰襲之也,故倭能枕席過師,以至王京。至王京者爲中路,其先鋒將行長至之日,以犒師薄爲名,遽殺其大將栗某而入。國王匆遽不知所出,間攜其妃走平壤,達義州;而兩王子東北行相失,遂爲東路副將清正所獲也--此語聞之東征將士、將士聞諸朝鮮之村學究,真僞不可知;即朝鮮與當事,皆嘗抗言辨誣矣。特其破國之易,無理可推;聞此言也,無能不信之。於是國王棲守義州,日夜告急於我。而先是海商陳申暨、許儀後先後遺間書於我,告以秀吉謀入犯,東南稍戒嚴;而中外泄泄,無能先得其要領。至義州告急,鮮盡爲倭有,亦無能知倭衆幾何;遽以遼裨將祖承訓率三千人援之。祖戰將,然衆寡不敵,遂覆沒,僅以身免;而宋桐岡(應昌)往經略其事。沈惟敬者,檇李人也;少習倭事、解倭語。譎詭無賴。以策幹石東泉(星),東泉遽信之,以屬桐岡;惟敬因得入行長營,而封、貢、市之議起。行長者,秀吉寵臣也;其人仁信,秀吉倚任之,兵事皆屬焉。清正爲行長鄉人,而世仇也;內猜貳:故倭兩將甚不協。清正極欲吉之王朝鮮,己歸而得爲所欲爲也;行長又懼吉果王鮮,不能無內變。而朝鮮特以機會襲取之,其諸郡邑方數千里,兵聚則恢復者四起、兵分則力弱,度不能守矣;橫加以我之衆,名爲四十萬。又慮清正之與我合而反戈內向也,故端意乞封、貢以市;惟敬因得乘間說之,移兵而南。平壤之克,彼以好來逆;我執其使,輕兵襲取之。而先登者多南將,提督李如松不能無內忌;欲立奇功,輒深入,是以有碧蹄之敗。于時行長退歸王京,清正之兵駐鹹鏡者亦爲我間使所動,撤兵而南,與行長合矣。若令行、清二酋同力固守,開城以南,殆未可窺也。既而還我王京,退至釜山乃止,又歸我王子、陪臣;則皆以封、貢、市故。三者之中,所急者市,爲市故欲貢、爲貢故欲封。當是時,假令惟敬識大體,傳其信辭以聽朝議,即不成,可勿敗。乃其入倭營也,無所不許之;入告,則曰:「一封可了也」。不知倭非一封可了,特一市可了耳。麽?輩習詐諼,語多矯欺文致;其以本意告人,則曰「奉承日本,支吾中國」。持此兩言,欲竟東征全局,度可得否?而東泉大臣入其彀中,謾言封事必成。倭已退,輒信之;聞直言,即怒。何也?既不能通知中外古今之故,內畏多口,遂不難與小人比;圖掩衆耳目,以僥倖於或然。方謝用梓、徐一貫之入倭也,秀吉數延見;或時就客館,厚款贈之。此何故?則許之貢且市耳。冊使既遣,定止一封;形見勢詘,惟敬計窮。行長輩大觖始望,則謀以謂「李宗城小侯也,羈留之,必得大成」。而我有忠間者稍以聞于宗城,城大懼,則委成命於草莽而遁矣。宗城既遁,楊方亨爲使,惟敬副之。彼亦知兩人非我所急,不足留,遂大謾辱之;主不可堪,視向之款洽,便若星淵者:足征彼所獨急,直在貢、市,封、不卦匪所計也。而廷議聞之,遂歸咎主封者,東泉竟下獄,乃始一意言守戰矣;亦旋罷桐岡經略。代之者孫月峰(礦)、邢昆田(玠),皆主戰;顧我兵實未能殲倭,倭猶冀幸貢、市之一成。三、四年間,一克南原之外,竟未嘗縱兵與我戰;而風聞我師戰則戰矣,亦復以貢、市緩之。至秀吉死,諸將內顧,皆欲歸;猶許之貢、市,令間使毛國祥輩假稱爲偏裨,爲質於彼也。既離巢,以舟師襲其後殿,得首功若而級,以奇捷告矣。既成言在耳,歷數年,倭猶望之,時時遣使之朝鮮;乃中朝何曾一聞此言邪!總東事始末論之,戰不成戰,我無必勝之氣;款不成款,敵無必解之勢:此所謂「讀梅林之書,以爲奇而效之」者矣。兩公之學梅林,沈惟敬之學蔣洲、陳可願,皆爲梅林之書所誤;不知梅林當日之事,正不爾也。趙營平有言:『兵勢,國之大事,將爲後法;吾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忠蓋老臣,意慮相越,豈不遠哉!說者又謂「倭去釜山,非其本志;我實以三千金賄之」;此則大謬。無論倭之進退,非金錢可得;若其可得,則敵將賈人子可啖以利--古人有行之者,安見其不可爲也。實則倭本欲退,我既許之貢、市,國祥諸人又在彼,爾時相視莫逆;而倭所遺留糧石、器械營中頗不貲,度無載還日本之理:故好謂我以三千金市之,我遷其資,倭毀其室以去耳。而國祥輩一留數年,度又非我所急,復遣還之。其遺朝鮮督府?求貢、市之書有雲:『本邦風俗,此地淹留之官人親見之;近聞之官人者,國祥諸人也』。

秀吉死,以幼子秀賴托家康--秀賴之妻,家康女也。家康代吉爲政,令行諸國,亦如秀吉時;然志在休息。獨其嗜利殖貨異甚,故求市愈益切;度從朝鮮既不可得,則轉而之琉球。辛亥,遣將虜其王,殺其長史鄭迵。迵,舊名周;故嘗遊我南雍,委心宗國。倭以琉不事大,蔽罪於迵殺之,且籍其土地;此所謂「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者耶!彼之爲此,意我二百年朝貢之國,勢必救之;救之則還其故封,因以爲我德而求貢、市。就令不救之,但遣一介行李吊慰於琉、征辭於倭,亦將復之,以爲我德而求貢、市也。彼以此兩者爲我必應之著,則可必得貢、市;而孰意我之藐然不聞也!殆哉!此舉不惟貽笑外夷亦孔之多;即我皇上拯救朝鮮,捐千萬之費與數十萬之衆,恢復數千里之國而唾手予之,此記傳所絕無者。自坐視琉球之後,此德亦晦而不光矣。既不能得我一介之使,於是自怒自解,自復其國,而令之代貢陳辭;我又並琉球拒之,於是爲嫚書以怵我。所設三事,猶昔年朝鮮之五事也。昔之五事,貢、市居其第五;今之三事,亦貢、市居其第三:蓋其本意所重在於是耳。

年來新例甚嚴,至用重典。當法立之初,奉行者少;私市之商方舟連艦,舡只硝、精鐵袨服,無不販鬻。丙、丁以來,持法稍峻;至於內海交易多亡其貲,去者稍稍絕迹。倭始不可堪,則北又求之朝鮮,而南又圖之雞籠、淡水(近者閩中私市甚盛,而鄭帥因收其利。蓋西洋諸國商旅大行,而倭亦得華物,故不甚急求市、貢也;然利皆在下。近見傳黃門有請開海市之疏,甚善)。此兩策者,家康在事要脅之成謀也。秀賴雖家康子婿,實相圖;而諸島多心附賴,特以家康富強,怵息不敢動。歲丁巳,治兵相攻,圖賴於板城;賴兵勁,大破康。康齧指請和去矣,而陰紿其女使隳城數版,又遣間潛焚其火具;急攻破板城,獲賴殲焉。居無何,家康死,年近九十矣;而其子秀忠亦僅二十余,今方繼父職柄用事。小酋者不知何若人,計亦知兵、多權詐;若安靜、務休息,恐不及父也。而諸島心憐秀賴,慮且有內難,即秀賴亦未知果死與否;故爲目前計者,小酋即雄略,方務輯寧捍禦,數年間或未必能爲秀吉若。通市,則歲月不可待;度其勢,必且踵故父之智以南圖諸雞籠、淡水而北朝鮮也。鮮之通好於倭,所謂「居大國之間而從于強令」,不足問;而實知中朝絕市之議不可回,不敢代爲之請,欲卻之又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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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愛新覺羅頌賢 於 2009-5-7 22: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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