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一大冤案-楊乃武與小白菜

大力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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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乃武與小白菜冤獄」，發生在清朝末年慈禧太后垂簾聽政之時，這是一樁歷經縣、府、省和欽差大臣審定的、轟動全國的大冤案。此案情節複雜，幾經曲折，逾時三年零四月，最後經慈禧太后過問和刑部復審，終於平反昭雪，真相大白，成為清末四大冤案之一。同治十三年(西元1874年)十一月二日的《申報》曾有評論說：「此案葛畢氏(小白菜)受屈，縣官全不顧忌，放膽肆私，以枉例害民，古今天下之冤，實無甚於此也，可謂奇而益奇之冤也。」

清朝同治十一年(西元1872年)三月，江南地區已是春暖花開、氣候宜人了，人們都醉心於大自然的美景。

話說浙江餘杭縣(今浙江杭州)有名叫葛品連的，是一家豆腐店的幫工，已經久臥病床了。因為父親亡故，母親喻氏改嫁，家中就剩品連一人，怪可憐的，為了幫助他消災，鄰居們開始為他張羅婚事―女方是縣裡的一朵鮮花，名叫畢秀姑，婚後人稱「葛畢氏」。葛畢氏天生麗質，肌膚白淨，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真是人見人愛，所以大家都稱她別名為「小白菜」，名噪一時。

但是，婚前的小白菜，心中一直愛戀著本縣的舉人楊乃武。乃武為人正直、好打報不平，自以滿腹才華，傲視平庸無耻之輩；小白菜則居家以禮，言行端正，不以姿色賣弄風騷，但她與楊乃武，一個恃貌，一個恃才，互相愛慕，直到婚後，餘情猶在。

葛品連結婚以後，果然病情見好，便開始慮及生計。原居狹小破舊，他怕委屈了妻子，準備改善居住條件，恰巧楊乃武家有屋出租，雙方議妥，葛品連偕妻便在同年四月搬進楊家租居。然後重返豆腐店當夥計，起早貪黑，辛苦勞作，並經常夜宿在店。

然而，葛品連並不討妻喜愛，他不僅長相醜陋，而且生性懦弱，這使葛畢氏感到自己是鮮花倒在牛糞上，很是不滿，常把品連當出氣桶，不給他好臉色看；而心裡卻更加愛戀著楊乃武。楊乃武也不避嫌疑，平時教她讀書識字，還兩人同桌吃飯，只是不敢有任何淺薄、越禮的言行。當時，男女之防仍然很嚴，他倆這種毫無顧忌的接觸，終使鄰里間流言四起，遍傳其豔聞。品連對此也早有耳聞，疑心重重，便於第二年(西元1873年)借故搬出楊家，自己則仍拼命幹活賺錢來維持生計。

終於，他又累病了―十月的一天，他從豆腐店回家，一路渾身發抖，步履艱難，進了家門，倒頭便睡，接著嘔吐不止，口吐白沫，不能言語。葛畢氏見丈夫如此情形，慌忙請來醫生診治，並煎湯熬藥，侍候在側。無奈品連命短，在喝過湯藥後，一口痰上不來，便一命嗚呼了，從發病到死亡，不到一天時間。

當時，南方天氣尚暖，加上品連身軀肥胖，所以當天晚上，其屍體即開始發變，口鼻中有少量淡血水流出，而且死者面部發青，像是中毒身亡。於是，人們想到了葛畢氏平時種種不規矩的言行，輕浮的舉止，想起了她與楊乃武的言笑......人們的思想有如大頭蒼蠅，哪兒臭腥味濃便往哪兒黏附，楊乃武與小白菜最後被捲入了一樁漫長歲月的災難中。兩人的愛情來自災難，又埋葬於災難。

本來，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葛品連之死，楊乃武與小白菜的愛情之花應該順理成章地結出甜蜜的果實，然而，他們不幸都吞下了一顆苦果。

對於葛品連的死，最感興趣的是餘杭知縣劉錫彤和秀才陳竹山。這兩人平時狼狽為奸，一唱一和，都曾被正直仗義的楊乃武所耻笑，因而對楊恨之入骨，伺機報復。

就在葛品連暴死的第二天早上，陳竹山即去縣衙拜見劉錫彤，告知此事，說道：「我們正好可能借此置楊乃武於死地。平時，葛畢氏與楊關係曖昧，來往密切，外人議論紛紛；後來，葛品連疑姦搬家，夫妻不和，有一次夫妻吵架，葛畢氏哭著剪掉頭髮要出家為尼，現在葛品連死得突然，都懷疑是被葛畢氏毒死的。」

「姦夫淫婦，不得好死!」劉錫彤聽後，果然心花怒放，催促地說：「說下去!說下去!」

「是，大人!」竹山繼續說道：「昨日中午，我從葛家門前路過，聽品連乾娘馮許氏說，品連屍體怪異，死得蹊蹺，很是可疑；葛品連的親娘葛喻氏哭說葛畢氏平時與楊乃武打得火熱，兒子暴死，肯定與媳婦有關，其中必有姦情。她還揚言要來縣衙鳴冤。」

「妥了!」劉錫彤黑狠狠地說：「楊乃武呀，楊乃武!往日你清高孤介，藐視本官，嘿嘿，本官要你死個明白!」隨後，他與陳竹山商量出一條毒計來。

陳趕到葛家，以助喪為名，送給葛喻氏一筆錢財，然後假裝關心，啟發說：「葛大娘，這品連死得不明不白的，您就不覺得裡面......。」

「肯定是那賤人幹的，她好狠心啊!平日與那姓楊的眉來眼去的，不守婦道，我兒死得好冤啊!」葛喻氏哭訴了她的所見所聞，因為平常也看不慣自己的媳婦，不免要添油加醋，誇張一番，甚至稱兒子是媳婦與楊乃武合謀殺害的。

「原來如此!」竹山趁機慫恿說：「那您就應趁早報官呀!」

葛喻氏同意了。於是，陳竹山按照他與劉錫彤的商量意見，代為起草了訴狀，並於當日中午送到縣衙。

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妥當的，劉錫彤接到訴狀，也不細究，立即命令衙役前往葛家驗屍。正午時分，官吏一行來到葛家，只見屍體腐敗加劇，上身變青，肚腹膨脹，腹部有幾個皮疹一按就破。驗屍者稟承劉令意旨，也不細辨，看到死者口鼻內有淡紅色血水流進眼耳，便認作「七竅流血」；看到指甲灰暗，便認作「甲色青黑」；用銀針探入咽喉，銀針顏色變暗，又未按規定將銀針用皂角水擦淨復試，便斷言死者係服毒身亡。驗屍的程序便草草完事了。

劉錫彤一聽中毒，當即將葛畢氏當作殺人犯收押嚴審。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升堂後，他劈頭就逼問：「賤人，因何毒殺丈夫?還不把妳與楊乃武的姦情如實招來!」

葛畢氏連呼冤枉，止供丈夫係疾病猝發身亡，劉令見葛畢氏矢口否認，下令施用拶刑―這是封建時代專門對付婦女的一種酷刑，刑具用五根小木棒，中間穿上繩索，施刑時，把犯人手指夾在小木棒間，用棒上繩索縛緊，然後用力把兩邊繩索拉緊，犯人很少經受得住的。葛畢氏號稱「小白菜」，細皮嫩肉的，哪裡吃得住這般折磨，只好屈招，承認自己與楊乃武早有姦情，遷居後仍舊情意纏綿，被葛品連發現，遭到一頓毒打，一氣之下，讓楊乃武買來砒霜，兩人就合謀毒殺了他。

劉錫彤見目的達到，立即傳訊楊乃武。楊也聽說了葛品連死事及有關他也涉嫌的傳聞，心情一直煩躁不安，又聽到劉令在審訊葛畢氏，預感到將有大禍降臨。果然，自己被傳到堂，楊乃武當然否認自己與葛品連之死有關，劉錫彤暫時不敢對他用刑，因為《大清律》規定，對於有功名的人，嚴禁施加刑罰，劉只好退堂，稟明上司將楊乃武的舉人功名革去。

十月二十日，楊乃武、葛畢氏被解省復審，杭州知府陳魯，不加細查，便輕信劉錫彤「中毒而死」的驗報。當天，陳魯親自督審，見楊乃武仍不招供，便「五毒備施」，用杖責、夾棍、踏槓、跪練天平架等酷刑嚴加逼供，楊被折磨得死去活來，血肉模糊，只好含冤招供。陳魯立即據縣訊審結定案：葛畢氏因與楊乃武通姦，謀毒本夫葛品連身死，凌遲處死；楊乃武因姦同謀，擬斬立決。

十一月初，有關楊乃武與葛畢氏的全部案卷移送到省，浙江巡撫楊昌浚例行公事，親自審訊。葛畢氏、楊乃武因早已招供，料難翻案，為免遭皮肉之苦，仍然依樣畫供。楊昌浚以為「案情確鑿，無冤無濫」，便按縣府擬定的罪名，上報刑部裁核。

轉眼間已是同治十三年四月，於刑部復核本案期間，楊乃武在獄中寫了一篇親筆申訴狀，陳訴了自己因葛畢氏誣陷而被捕，審判官刑訊逼供而屈打成招等事實。楊乃武把這份申訴狀交給胞姐葉楊氏，讓她去中央監察機關―都察院申訴。結果申訴狀又轉回到了地方，各級官府從未懷疑原審有何出入，所以依照原審結案，再次上報。此後，楊家再次上京申訴，楊昌浚奉旨委託湖州知府胡錫光代為復查此案，因楊乃武、葛畢氏口稱冤枉，雙雙翻供，故而案子仍然懸而未決。

至此，楊乃武與葛畢氏案已受全國注目，由於案情破綻百出，疑竇很多，所以民間議論紛紛。儘管這個案子經各級機關反覆審查，卻仍維持葛畢氏凌遲、楊乃武斬立決的原判，人們心生不滿，都為楊乃武與葛畢氏鳴冤不平。當時，審理此案的大多是湖南籍官員，因為在鎮壓太平天國運動中軍功卓著，所以，在浙江地方飛橫跋扈，為所欲為，早已引起浙江籍官員不滿。光緒元年(西元1875年)底，汪樹屏等數十名浙籍京官受同鄉委託，聯名上奏，請求慎辦此案，細緻核查。這時，慈禧太后因懾於輿論的強大壓力，消除湘籍官員尾大不掉之勢，諭令刑部親自核查，務必稟公裁決。

刑部尚書皂保受命後，首先調閱全部有關案卷細加推敲，發現其中漏洞百出，疑竇重重。帶著疑點，皂保又對押解到京的楊乃武、葛畢氏等犯人、證人逐一詳審，案情已基本明朗化，為了弄個水落石出，皂保上書朝廷，請求對死去多年的葛品連開棺驗屍，得到允准。

光緒二年(西元1876年)年底，以刑部尚書皂保為首的刑部官員，偕同五城兵馬指揮等地方官，在京城朝陽門外神會路海會寺前，對千里迢迢從杭州押運來京的葛品連屍棺，當眾開驗。經過刑部驗屍專家反覆詳驗，最後得出權威結論：葛品連確係因病而亡，並非中砒霜而死。

這樣，楊乃武與葛畢氏的冤情終於真相大白了。在審案中循私舞弊、弄虛作假的有關官員受到不同程度的懲處；楊乃武、葛畢氏雙雙無罪釋放，但他倆再也找不回以往的溫情了，為了那份珍貴的愛情，他倆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險些命赴黃泉。

經過了這場災難之後，葛畢氏萬念俱灰，落髮為尼，在清靜無慾的寺院中冷冷地度過了一生；楊乃武因此傾家蕩產，舉人功名也被革去，出獄後，一貧如洗，孤苦伶仃，最後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