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在曹魏政權中的權勢網路》

白禮仁

《魏晉之際的政治權力與家族網絡》仇鹿鳴－
〈司馬懿在曹魏政權中的權勢網路〉

司馬懿出身河內地方大族在曹魏歷仕三朝、兩受顧命，截至高平陵之變，其在河內鄉里、婚姻關係、官場莫逆、親貴奉承等，能讓他有多宏偉的人際網路？光是兩受顧命，已經能夠反映出司馬懿長年鞏固的地位是兩朝皇帝所能信賴倚重，連皇帝也能舉國諸子托負之。
司馬懿主要通過辟舉、保薦、拔擢將自己的故友親朋及其子弟安置于朝廷上下，又廣納賢才、收攏人心，建立〝三祖之寓于魏世〞的局面。

《北堂書鈔 虞世南輯錄 北堂書鈔卷第一百三十三》服飾部二隋祕書郎虞世南撰南海孔廣陶校
引用《魏略》
『託病拄杖「魏略云晉宣帝好學曹洪自以麄疏欲屈自輔帝帝恥往訪乃託病拄杖洪恨之以語太祖太祖辟帝乃投杖而應命也』

《晉書》記載
司馬懿初受曹操征辟為丞相府文學掾時，司馬懿拒絕，直至曹操道「若復盤桓便收之」即以刑獄威脅，司馬懿方就。

作者認為晉書記載可疑〝不欲屈節曹氏〞，有粉飾之嫌，因為司馬懿釆掾後立刻授杖以應命，熱衷功名利祿之途的形象跃然紙上，與晉書完全相反，以作者考查諸家佚文中此事分見王隱《晉書》與孫盛《晉陽秋》。從司馬氏與曹氏的微妙關係而論，加上司馬懿以其督軍御史中丞的身分，率屬下一眾侍御史上表勸進，迫使獻帝禪位，併不存在〝不欲〞的可能。事實上可能為司馬氏篡魏辯護，即史臣書寫立場。司馬懿是曹魏的元老重臣，受托孤之命的司馬懿居然自作家門，不可能逃避〝不忠〞的批判。從《晉書》的編排，不難看見晉代史臣為司馬懿的行為歇力辯護，《宣帝紀》把罪名加諸曹操身上，有如孟子所說〝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照司馬懿人際網絡的構成因素，用在曹與司馬的關係。按理說，曹操辟舉司馬懿為其府上之文學掾，那麼曹操理應是司馬懿的知遇恩人，加上司馬懿在其府中辦事，關係不應如《晉書》記載般，如此惡劣。

《晋陽秋》顗字景倩幼為夫陳所異博学洽聞意思慎密司馬宣王見顗奇之曰：「荀令君之子也近見袁亦曜卿之子也」擢拝散騎侍郎
司馬懿對于荀顗的厚遇，其父荀彧之子的身分也有莫大關係，導致曹魏佐命元勛潁川荀氏後來倒向司馬氏，而荀顗、荀勖皆為晉的開國功臣，兩家交好，意義莫大。

司馬懿初仕曹府，僅能運用司馬朗、楊俊、崔琰。
司馬朗歷任數職，在曹手下十餘年，與之共事，頗有助益。
楊俊、崔琰皆為司馬懿所賞識。惜崔琰開罪曹，被迫自殺。楊俊在丕植之爭助植，丕勝而記恨，被借故誅殺，二人對司馬懿助益不大。

司馬懿在曹操時代併不引人注目，也未受重用。直至曹丕即位，遷太子中庶子，每與大謀，輒有奇策，為曹丕所倚重。與陳群、吳貭、朱鑠等能士交好，並稱四友。
陳群出身于潁川陳氏家族，其祖父陳寔是漢末最具聲望的人，雖官卑，以德行嬴得天下人的景仰。至此司馬懿交得漢魏之際最負盛名的兩大家族。
吳貭以文才為曹丕所善，以文字君臣相交，甚至親任，後向曹叡推薦司馬懿。
朱鑠為魏文帝任中領軍等要職，深得曹丕信任。

  作為曹丕親信，在曹丕登位初期，綱紀喪事、內外肅然，助曹丕穩定政治局面，曹丕因此擢升他為丞相長史，讓他調整丞相府的人事布局，為自己的施政鋪平道路。
  
  司馬懿透過聯姻的方法，為其子娶夏侯尚之女為妻，後又娶魏德陽鄉主為妻，密切與曹氏政權和夏侯氏的聯系，並在此前已經開始謀劃代魏。如閻步克所指，他們既是〝當朝俊士〞，以才華智慧當世矚目，同時又是當朝高官權門的貴公子，以父祖之勢少居清要，煊赫于時。直至司馬氏掌朝，這些青年時代共同遊處的貴公子，逐漸分裂成政治上互相對立的群體，未能真正成長為一個互相支持的利益共同體。

  在明帝時代，司馬懿的權勢網絡進一步擴張。
在婚姻方面，司馬懿分別安排二子司馬師、司馬昭與泰山羊氏、東海王肅聯姻。夏侯徽死後，司馬師又娶吳貭之女，離婚後又娶上黨太守羊衠之女為妻。其聯姻對象都是漢魏之際最具聲望的士人，與羊氏聯姻使其家族躋身于漢末一流名士的通婚網絡中，提高司馬家族的地位。而娶王肅之女，因王肅是三國時代的大儒，晉初禮制多用王肅之議。與泰山羊氏、東海王氏是為超越前期的同郡勢力範圍，助司馬家族提高聲望的兩漢名族、經學世家。
在官場方面，司馬懿獲開府辟舉之權，縱使齊王芳繼位後，司馬懿遭曹爽排擠，政治權力上被架空，但依然能用太傅的名義，征辟士人，安插親士，對抗曹爽。

  《司馬懿拔擢人物一覽表》，從中央重臣至地方首長、從經學名儒至軍中領兵，皆盡存司馬懿拔擢之士，特別是王昶、王基、鄧艾等人成為後來獨當一面的名將。王觀追隨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之變，傅嘏則成為司馬師時期最重要的謀士。荀顗、鄭袤、盧欽、胡奮皆成為晉初功臣。

  總結司馬懿在明帝前後所建立的勢力關係，錯綜複雜而龐大高貴，囊括文武民心，直到曹爽對抗之，司馬氏家族擁有的勢力和聲望，不但非曹爽能抗衡，而且早已功高蓋主，朝野上下無不與司馬氏有聯繫，要翻天是輕而易舉之事。曹氏兩次托孤顧命，反映司馬懿是一面雙刃刀，只要司馬氏一日順魏，曹魏可謂泰山屹立，推之不倒。反之，若司馬氏與魏對立，則有如泰山崩頂，下盤早歸司馬氏所有，唯頂峰易天，中層者得到上游機會，提拔且重用自己的人登位，何樂而不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