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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逍遙侯

[灌水] 酒。又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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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4-9-21 02:06:59 | 顯示全部樓層
陸聞祁站在浴室裡,水流沖刷著他的肌膚,熱氣在空氣中盤旋,可是他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那種不安感像是突然襲來的寒風,無端端鑽進他的骨髓裡,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怎麼回事”

他低語著,心跳突兀地加快,像是有什麼事正要發生。


水還在哗哗作響,打在瓷磚上,可那股不安感讓他無法再待下去。他草草結束了盥洗,隨意擦乾身體後,快步走出浴室。頭髮還滴著水,但他完全顧不上。他坐在床邊,心神不定地拿起手機,指尖在螢幕上滑動,想要看看是否有什麼未讀訊息。

然而,螢幕一片空白。沒有任何通知,沒有任何來自白駿宇的訊息。

那股莫名的緊張感更加深了,像是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他的眉頭緊皺,隨著心跳愈發急促,內心的不安幾乎快要溢出來。無聲的等待中,電視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原本被他忽略的背景音,突然變成了他唯一的注意焦點。

“三名搜救隊員失蹤…………”

陸聞祁猛地抬起頭,目光鎖定在電視上。畫面中,是一座巍峨險峻的山峰,裸露的黑色岩壁,陰霾重重,正是那座不祥的黑色奇萊,新聞主播的聲音冷靜而沉重。

“據最新消息,搜救中心於今日晚間八點所派遣有白駿宇少校所率領的搜救隊在執行任務期間,因氣候惡劣,已經有三名隊員失蹤……白駿宇亦墜入山谷目前生死未卜……”

陸聞祁的心跳驟然停止,手中的手機滑落在床上。他死死盯著螢幕,呼吸幾乎窒息。

“政府表示,由於救援難度過高,當前只能等待天明後再派遣更多救援隊伍……”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刺進他的心裡。他怔怔地望著新聞畫面,腦袋裡嗡嗡作響,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滯,唯有那句“生死未卜”在他耳邊徘徊不去。

陸聞祁心中的不安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放大,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著他的胸口。他用力擦乾了自己濕漉漉的頭發,水珠沿著額角滴落在地上,但他沒有再去理會。眼前的手機屏幕依舊黑暗,靜靜躺在床邊。沒有消息,一點動靜都沒有。

“怎麽可能...”

他低聲喃喃,視線移向了那還沒關的電視,新聞播報員的聲音似乎與空氣混成一體,但話語卻像一把錘子直接砸進了他的腦海。

“搜救隊三人失蹤,帶領搜救隊伍的白駿宇少校在執行山地搜救任務時墜崖,生死未卜...”

陸聞祁的心臟狠狠地一跳,仿佛一瞬間整個世界的聲音都遠離了。他呆立在原地,腦海里不斷回響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白駿宇"。那個名字是如此地親切,卻又如此遙遠。整個人仿佛陷入了無邊的深淵,無法呼吸。

一瞬間,浴室里的蒸汽、洗發水的香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甩開手中的毛巾,從床上站起,連拖鞋都沒穿好,匆忙跑向房間的角落。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那枚專屬的通訊器。盡管白駿宇已經歇息了許久,這樣的裝置理論上用不著,但陸聞祁卻從未松懈,始終將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

當他的手指輕觸到那個通訊器時,冰冷的觸感竟讓他心中微微一沈。他深知這台設備不應該被打擾,可是紅色的指示燈微微閃爍,顯示著一個小小的信號,提醒他——有人試圖聯絡過他。

“是他!”

陸聞祁的呼吸猛然加重,他無法抑制心跳的加速。駿宇這狗崽子還活著,他就在某個地方,等著他回應。然而,這一切也在提醒他,事態的嚴重性超乎他的預料。

陸聞祁的手指在通訊器上輕輕劃動,點開了第一條語音留言,紅色的光芒伴隨著每一條消息不停閃爍。他按下播放鍵,熟悉的聲音傳來,雖然嘈雜,卻依舊讓他感到一絲慰藉。

“老陸,我找到一個岩洞,裡面挺大的,暫時沒看到啥,但看起來不像是那老貨會來的地方。”

白駿宇的語調聽起來輕松自如,但話語中的緊張還是隱約流露出來。陸聞祁微微皺眉,這個洞穴……聽起來不太對勁。

陸聞祁盯著那不斷閃爍的紅光,心裡像被一塊大石壓著,悶痛難忍。他原本應該冷靜地處理眼前的情況,但白駿宇的聲音一遍遍地在耳邊迴響,帶著不安與迷惑,讓他無法遏制內心的煩躁與懊悔。

“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

陸聞祁咬牙切齒,猛地將手中的訊號器握得更緊,掌心的冷汗早已滲出。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靜下來,但那些語音留言,每一句話都像一根根刺,扎進他心底。

他繼續播放下一條

“我在這洞里遇到了些怪事,怎麼也走不出去,只能繼續深入了。”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似乎夾雜著某種困惑和不安。陸聞祁的心跳隨之加速,一股不安涌上心頭。

“該死的,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他的雙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想著白駿宇居然還敢深入那詭異的洞穴,甚至不事先停下來評估情況他就一肚子的火,白駿宇一向以果敢聞名,這是他的優點,但這也是一種十分致命的缺點,甚至是一種要命的性格,往不好聽的說,那就是魯莽,是衝動,過去陸聞祁沒有因這點少責罵過白駿宇。

此刻陸聞祁的心情如同大海翻騰,隨著紅光閃爍,越來越混亂。

一路聽下去,白駿宇的留言變得越來越短促,情緒也更加急促。他聽到了喘息聲,甚至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份焦慮透過語音傳遞出來,心情變得沉重。

他一邊罵著白駿宇的判斷失誤,一邊無法控制地責怪自己。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沒有及時反應,沒有立刻檢查那些訊息。

“要是早點回覆他,或許他就不會這麼深入……”

自責的情緒像潮水般湧來,覆蓋了他的理智。他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額角,心中滿是煩躁。

然後,他聽到了最後一條
“玩犢子了……”

白駿宇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一絲恐懼

就在這一刻,紅光突然熄滅,代表通信中斷。陸聞祁的心仿佛被一塊石頭壓住,無法喘息,滿是自責。他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注意到這些信號,為什麼沒有更早回應他。他應該在白駿宇最需要的時候就有所行動。

陸聞祁的手微微發顫,眼神死死地盯著屏幕上最後一句話,握著通訊器的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而那不斷閃爍的紅光像一根根尖銳的針刺,狠狠扎進他的神經。

“如果我早一點查看那些訊息……如果我早點去尋找他……”

呼吸一下一下地沉重起來,空氣仿佛變得稀薄。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沿,手掌直接撞到堅硬的木頭,發出一聲悶響,但疼痛根本無法驅散他內心的那股刺痛。

“蠢狗,為什麼要繼續往裡面走,這幾年念你罵你都是多餘的!”

陸聞祁越想,越覺得心悶,整個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都是我的錯。”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句話。

“我一直都知道他粗心大意,習慣隨手把東西亂丟,沒想到現在連自己的命都能丟,是我讓他隨時待命,可是現在呢?我早該檢查這個該死的信號器,我不該讓他孤身一人面對這一切!”

陸聞祁狠狠將通訊器攥在手裡,指甲幾乎嵌入了掌心,內心的自責和悔恨如潮水般翻涌,擊打著他每一寸神經。

他猛地起身,雙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快速地環顧四周。看像那個擺放信號器的充電座,那位置過去是如此的顯眼,但此刻在陸聞祁的眼中卻顯得格外刺眼。

“就這麼放在這兒,我卻沒能早點發現”

信號器裡面充斥著留言,這表示白駿宇在最危急的時候曾經試圖聯繫他

“他一定很絕望,孤立無援,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甚至沒能早點發現!”

陸聞祁只覺得一陣難以抑制的憤怒和自責交織在心中。他想象著白駿宇孤身一人在山崖下掙扎,那種無助的畫面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駿宇……”

他低聲喃喃,聲音里夾雜著痛楚和無力感。他把信號器扔在桌上,隨即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仿佛想要用疼痛驅散內心那股蝕骨的悔恨。可是,不論他怎麼努力,腦中回蕩的,仍是白駿宇最後的聲音——那帶著疲憊和恐懼的低語,像回聲般在他耳邊回響。

他無數次告訴自己,白駿宇作為特種部隊的一員,他早就做好了面對最艱難情況的心理準備,可現在他才意識到,這種心理準備根本無法對抗眼前的絕望。

“我為什麼沒有早點查他的定位?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

內心的每一個問號都像利刃一般扎在他心上,鮮血淋漓。

他坐回床上,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的汗水滑過眼角。

“駿宇,你一定要撐住。”

他低下頭,喃喃自語

“你死也要給你爹死回來……”

然而自責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紅光又突然開始急促地閃爍,一連串的訊息瘋狂涌入,密集地發出提示音,打破了原本的沉寂。陸聞祁迅速打開新的語音留言,白駿宇的聲音再次傳來

“陸……陸聞祁……你聽得到嗎?”

陸聞祁的手指顫抖著,想要回信息,但紅光依舊不停閃爍,新信息接踵而至,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繼續聽取。

“等我有更多信息,我會再告訴你。現在……先別擔心我。”

最後,紅光終於不再閃爍,房間瞬間歸於寧靜。但這片寧靜並沒有讓陸聞祁松一口氣,反而讓他陷入更深的焦慮與疑惑。他緊握著通訊器,目光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焦急和痛苦。白駿宇究竟遭遇了什麼?那些怪事到底意味著什麼?

陸聞祁的思緒開始飛速轉動。他立刻打開了GPS定位系統,輸入白駿宇最後發出信號的坐標。當地圖界面出現時,定位顯示正是在奇萊峰的大斷崖附近——那個他墜崖的地方。

陸聞祁坐在床邊,雙眼緊盯著手機上的GPS定位,屏幕上顯示的坐標直指那個熟悉的地方——黑色奇萊的大斷崖。他的眉頭緊皺,指尖輕輕滑過螢幕,試圖確定白駿宇的位置,手上的力度不自覺加重了些。

耳邊,電視機的聲音如同雜音般不斷刺激著他的聽覺。

“...傳說中,黑色奇萊是死亡的代名詞,這片險峻山脈曾經吞噬了無數生命...”

主持人的聲音低沉而陰鬱,像是在加劇他心中的不安。

“過去十年裡,這裡發生了至少三起神秘失蹤案...”

聽著報導內提起那些未解的案子以及死亡的陰影陸聞祁皺了皺眉,感覺聲音特別刺耳。他猛然起身煩躁地按下了電視遙控器的關閉鍵,房間終於陷入了寂靜,除了他急促的呼吸聲,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

他重新坐回床邊,手指飛快的按下訊號發射的按鍵。

“白駿宇,聽得到嗎?”

陸聞祁的聲音有些急促,隨著心跳越來越快,他的語氣逐漸低沉,握著通信器的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心裡的焦躁感像潮水般湧來,但話一出口,卻發現對方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你到底在搞什麼?回應我。”

他盯著那空白的訊號顯示,內心開始翻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焦慮。

但無論他如何呼喚,耳邊回應他的只有沉默。陸聞祁放下通訊器,心裡翻騰著各種念頭。當初在學校的時候,白駿宇便是個刺頭,總是無法無天。本來依照陸聞祁的性格應該是非常討厭這樣的人,但不知何故,畢了業後,甚至在學期間兩人的關係卻是異常友好,可也正是因為這樣,白駿宇平日里也沒少挨自己的訓,如今想起來,白駿宇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比對任何上級都更聽話。

可眼下,他卻是無法對這個學弟說教任何一句,無法控制那個曾經被自己教訓過無數次的人。

“你這傢伙……”

陸聞祁的喉嚨緊縮,眉頭深深皺起,他嘗試再說話,語氣卻有些踟躕。最後他咬了咬牙,低聲罵了一句

“你這混蛋,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深入那洞穴?”

這是錯誤的判斷,明知道情況不對,還是硬闖進去。他的眉頭緊鎖,彷彿能看到白駿宇當時決定深入洞穴的固執神情,一想到如此, 他便是低聲咒罵著,雙手用力握緊拳頭,像是無法釋放的壓力聚集在手心,連指節都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他停下來,眼神暗沉,內心在思考著那些讓他夜不能寐的問題。白駿宇現在身處何地?那個詭異的洞穴究竟有什麼危險?這一切是否還有轉機?想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通信器,腦中無數問題交織,但無法找到答案。

片刻的沉默後,陸聞祁抓起通信器再次開口,語氣已不如先前那麼急促,反而帶著一絲無奈與堅決。

“聽著,白駿宇”

他緩緩說道,語調低沉卻堅定,像是下達一項不可違背的命令。

“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你都必須給老子活著回來,否則你就給我等著”

在他們的關係中,這種說教和命令早已成了潛移默化的習慣。雖然他不再是那個實習旅長,也不再是白駿宇的“上級”,但陸聞祁仍然下意識地想要保護這個學弟,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現在。或許是因為白駿宇一直服從他的教訓,讓他感覺自己的話總有些分量。而此刻,命令白駿宇要活著回來,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力量——一種自我安慰般的希望。

“同時,告訴我你最新的消息。”

命令與回報,這些話是軍人之間最熟悉的溝通方式,而這一刻,這對陸聞祁而言是最真實、最有效的手段。

過去白駿宇曾經說過許多次,要不是他曾經這樣對他說,或許他當時都要放棄了。現在,他期望這種無言的約定,它能再一次發揮作用。

對於陸聞祁來說,只要還沒有發布白駿宇死亡的消息,他就一定還活著。他知道,無論多麼不安,白駿宇一向聽從他的命令。而這一次,他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這一個簡單的詞彙上,期望它能將白駿宇從黑色奇萊的死亡陰影中拉回來。

“聽到沒有?活著回來”

他最後低聲說,仿佛這樣的命令,能將那個一直不守規矩的白駿宇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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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4-9-21 08:49:13 | 顯示全部樓層
他放下通訊器,長嘆一口氣,揉了揉額角。


他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指針正指向凌晨2點40分。平日裡,這個時間他早已進入夢鄉。身為學校的教官,與野戰部隊不同,他無需負擔夜間勤務的重責,早就習慣熄燈後便安心休息。可今晚,哪怕早就過了就寢時間,陸聞祁卻依然睡不著,腦海中不斷浮現白駿宇的身影與他發來的那些奇怪訊息。

雖然白駿宇已經通過通信器告訴他暫時無礙,但陸聞祁心中的不安仍揮之不去。他上了床,心頭壓抑的煩躁感揮之不去。

枕頭本來應該是柔軟的,但此刻卻像是由硬石堆砌成的,每次翻身,枕頭的角都像是在他脖子上輕輕扎一下,讓他無法入睡。每當他閉上眼,白駿宇的身影就不斷浮現,那些斷斷續續的語音訊息、一片混亂的背景聲響,一次次在腦海裡回放。

他輾轉反側,換了一個姿勢又一個姿勢,想要逼自己冷靜下來,但越是想強迫自己入睡,心裡的不安感越是加劇。他的眼睛盯著天花板,漆黑的房間像是一個無邊的陷阱,吸納著他的思緒,而那詭異的沉默讓他的神經繃得更緊。

他忍不住想弄清楚,白駿宇到底在哪裡。他再次起身,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心思紛亂。長期留在學校講授國際關係,讓他對野戰部隊的現場運作漸漸生疏。即便教過不少學生,但現今國軍體系複雜,並不是所有軍官都出自軍校。最後,他不得不翻找新聞,才找到這次救援行動的指揮官姓名,隨後撥通了軍線,卻得到了“無可奉告”的冷漠回覆。

聽到救援指揮官的“無可奉告”後,陸聞祁感到一股壓抑的怒火湧上心頭。他握著電話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甚至感覺到骨節微微作痛。明明白駿宇的訊息就在那裡,可是卻無法得到任何有效的官方回應,這種無力感像是堵在胸口的石頭,沉重而窒息。他知道軍中有規矩、有流程,但這一次,他無法接受這種冷漠而空洞的答覆。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股怒氣壓下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電話掛斷的瞬間,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只有牆上時鐘的秒針聲清晰可聞,聲聲刺耳。陸聞祁站起來,快速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緒紛亂。

這場救援行動的指揮官,是第五作戰區的指揮官負責。但由於失蹤者的背景特殊,這次的行動其實由軍、警、消防以及民間山難救援共同協同進行,軍方只能調派人力支援。陸聞祁感覺這條路暫時走不通,思索片刻後,他想起了自己早些年參與學術交流時,結識的一位內政部官員。

“我不應該打電話的……”

陸聞祁一邊對自己低聲嘟囔,一邊不停的在房間裡面踱步。他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心跳卻還在快速地跳動。他明知道現在不是打電話的時候,尤其是在這種深夜,打擾不合時宜,但那股焦慮和不安根本無法抑制。

他試圖躺下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打算讓自己平靜下來,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白駿宇會安全歸來。但那股衝動像是抓住了他的心,讓他無法放手,而此刻他的手已經自動摸向手機,指尖輕輕劃過屏幕,最終還是忍不住撥通了電話。

“該死的……”

他心中暗罵一聲,明知這樣做是錯的,卻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出乎意料,對方接得很快,並且態度熱情。陸聞祁簡單說明情況,對方很快就提供了更多訊息——救援隊的直升機在22點50分左右抵達了一個小平台,白駿宇與其他隊員從這裡下去。然後,根據隊員表示,白駿宇墜崖的消息大約在01點03分,可隊伍向上級報告這一事件的時間是01點30分左右。也就是說,白駿宇墜崖後有將近30分鐘的延遲,才正式通報。針對此點救援隊給出的解釋是,當時他們不確定白駿宇是否真的墜崖。陸聞祁道謝後掛斷電話,但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他再次拿起通訊器,檢視著白駿宇發出訊息的時間——大部分集中在01點20分左右。他推算著自己去洗澡以及出來的時間,估算著他開始聆聽這些訊息的時間大約是01點50分,而直到02點20分才聽完。這個時間點,怎麼算都對不上。他試圖重新理清思路,他在紙張上繪製了時間線,將新聞裡的時間點,白駿宇的通訊時間,以及救援隊的回報時間,這些資訊都逐一填上,但看著時間軸,這些細節像是拼圖一樣在他腦中混亂堆疊,卻怎麼也拼不出一個清晰的圖景。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關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明明能聽到外面的聲音,但卻無法找到出口。白駿宇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時間點無法對上?難道他墜崖後還能在深谷中發訊息?這些訊息的來源,到底是否真實?

看著這些無法拼湊的資訊,心中那股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但當他因為白駿宇墜崖的時間與他收到訊息的時間存在著某種矛盾,這讓他深感不對勁,雖然腦子裡仍然充滿了疑問,但也因為如此,他決定相信至少現在白駿宇應該是安全的,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然而,即使陸聞祁一直告訴自己白駿宇不會出事的,但回到床上後仍是無法真正放鬆下來。

他翻了幾次身,試圖找到一個更舒適的姿勢,卻怎麼也無法讓腦袋靜下來。白駿宇墜崖的消息像是揮之不去的影像,不斷在他腦海中重播。每一次合上眼,他都彷彿能看到那山間的濃霧,感覺到腳下的崖壁正在崩裂,白駿宇的身影向下墜去,無聲無息。

他握緊拳頭,掙扎著想讓自己冷靜一點,告訴自己白駿宇剛剛還傳來訊息,應該是安全的。但是那些時間點的衝突像是卡在他腦中的碎片,讓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翻過身,想靠左側睡著;再翻一次,換成右側——依然沒用。

腦子裡面反覆閃過那些不連貫的細節,像是被撕裂的畫面拼湊不成完整的畫作。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繼續糾結,但這些畫面一次次冒出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終於,他閉上眼,嘗試著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勉強放棄了深究那些矛盾。即便如此,當他再度睜開眼時,彷彿沒睡過一樣。頭腦依然混亂,時間已經逼近清晨,鬧鐘響起時,他感覺自己像是只閉了眼卻未曾真正入睡。他隨手抓起通信器,看了眼,沒有新的消息,卻仍覺得不安,索性把通信器連同充電座一起塞進包裡,決定帶去上課,以免再次錯過白駿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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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駿宇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昏暗,只能隱約看到手中的發訊器上微弱的紅點在閃爍。他眨了眨眼,心中一股模糊的錯亂感涌上來,隨著他看著那紅點,才意識到——陸聞祁曾經試圖聯繫他。他微微皺眉,腦袋像是被厚重的霧氣包圍,思緒飄忽不定,抓不住任何確定的東西。

他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些,腦中卻有種異樣的感覺,仿佛自己不再是在熟悉的現實裡,而是跌入了一個陌生的地下世界。他懷疑自己不過是從山崖上掉了下來,卻誤入了這樣一個地方,這裡不但能接收到電波,還可以與外界通訊,這一切顯得無比詭異。

他看著自己的手,這一雙手讓他感到陌生又熟悉。他下意識地捏了捏拳頭,感受到那力量與敏捷,卻又忍不住心生懷疑。他不是白駿宇嗎?但為什麼,他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名字——武庚。他的心跳加快,這個名字似乎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像是一個沉寂已久的記憶突然浮現出來。

“武庚……”

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這感覺如此自然,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他。可下一秒,他又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他是白駿宇,一個特種部隊的成員,怎麼可能會變成這個什麼武庚?但是這種感覺如此真實,讓他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他的真正身份。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過去,作為武庚的記憶一點一滴湧上心頭,那些日子裡,他仿佛是一個貴族,被人尊敬,帶領著屬下,隨時準備迎戰。而在另一個模糊的記憶裡,他又回到了現代,與一個叫陸聞祁的人關係親密,那個人曾經教訓過他,卻也讓他感到心安。

“不對……”

他猛地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我是白駿宇,不是什麼武庚。”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但這種混亂的感覺揮之不去。

白駿宇環顧四周,自己身處的位置,仍是昨晚他發完訊息後,那個古老且奢華的房間裡。這裡的擺設完全不同於他所熟悉的現代環境。房間的牆壁由厚重的土坯和泥磚砌成,牆上繪著淡雅的彩繪,描繪出古老的神祇和神話故事。頂部的橫梁暴露在外,表面上雕刻著細緻的雲紋和龍形裝飾,顯示著這裡主人的身份非凡。房間中央擺著一張低矮的木床,床上鋪著柔軟的獸皮,四角有沉重的青銅柱,床邊的架子上擺滿了精緻的陶器和青銅器,透露出一股莊重與威嚴的氣息。房間的光源來自幾盞油燈,它們散發出微弱的光芒,讓整個空間顯得昏暗而神秘。白駿宇環顧這些佈置,感覺有些恍惚,這裡的一切都像是來自另一個時代,這讓他一時無法分辨自己究竟是身在夢境,還是陷入了另一個現實。

他又一次試圖回憶起自己是如何從白駿宇變成這個叫武庚的人,但思緒模糊,記憶中的斷裂感讓他心中充滿了困惑。他本想詢問一下身旁的人,然而房間內靜悄悄的,視線所及內沒有任何僕人或守衛,只有門外隱約傳來低語的聲音,這顯然與他認知中這個身份應有的待遇並不太相符合。

“也許是帝辛不願讓別人打擾我?”

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又被一股不屬於他的記憶淹沒——武庚的記憶。那是屬於武庚的習慣,總是在睡覺時不允許任何人留在身邊,所有侍從都會守在門外,防止刺客趁機行動。白駿宇清楚,只要自己不叫人,這裡就不會有人進來。他無聲地笑了一下,這種記憶讓他既感到熟悉又陌生,似乎自己一生都在遵循這樣的習慣。這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於是拿起手中的發訊器,準備聽取陸聞祁的訊息。


剛點開第一條,陸聞祁的語氣裡透著一種焦慮,這讓白駿宇心中一緊——陸聞祁一定已經察覺到自己出了狀況。白駿宇的手指輕輕劃過發訊器,試圖回想自己身為白駿宇最後的事情,可無論怎麼想,他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掉下了那詭異的崖邊。

他抬手查看當時發射訊號的時間,原本以為能從時間推算出一點線索,然而發訊器上時間顯示的欄位裡卻全是米字鍵,像是遭到故障一般,沒有任何實際的數據。更詭異的是,陸聞祁發來的所有訊息中,竟然沒有一條標示出發送的具體時間點,彷彿這個地方脫離了時間的掌控。

白駿宇眉頭緊鎖,深吸了一口氣,只好繼續聽下去。陸聞祁的聲音陪伴著他,在這幽暗的洞穴中顯得格外清晰。直到最後一條訊息傳來——

“聽到沒有?活著回來。”

這聲音低沉且堅定,帶著命令的意味,但更多的是對他的關心。

他放下發訊器,凝神思索著。陸聞祁一定是知道自己墜崖後,崖上的隊友發現了異常並做了通報。白駿宇回憶起那些直升機和無人機的奇怪擺放方式,還有那群出現在洞穴中的機組人員,一切都透著詭異。他猜測,或許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已經成為了這起異常事件中的一部分,被捲入某種他無法理解的陰謀或異世界現象。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回應陸聞祁,而不是糾結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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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4-9-21 14:32:38 | 顯示全部樓層
但他卻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從何時取代了武庚這個身份,彷彿他好像從出身起的那一刻自己就是武庚,於是他便從隨著帝辛出征東夷的記憶開始敘述,他腦中一片混亂,但逐漸浮現出那些久遠的畫面。

“我成為一個名為庚的貴族,他是一名叫辛的領導人的兒子。我跟隨他征討東夷,路途漫長,跋涉了好幾個月。當時氣候惡劣,隊伍每天行進,腳下的土地泥濘難走,身後還跟著長長的補給隊伍。即使在過去的訓練當中,我也沒有這樣的經歷,我已經弄不清楚我們穿越了多少叢林和山嶺,有多少次在冰冷的河水中涉過,只為攻入東夷人的領土。”

他停頓了一下,心裡不禁嘀咕

“很離譜吧,這一切都是坐著戰車執行的,我說的戰車,是那種由四匹馬拉著的那種戰車,而更多人則是徒步前進,不過即使是坐著戰車,也還是十分令人吃不消。”

他仿佛自言自語,似乎是在對陸聞祁說話,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當我們終於到達東夷的營地,我帶領一隊人馬衝入敵陣,斬殺了不下數十人。那些東夷人看到我,都像見鬼一樣,瘋狂逃竄。

說道此時,白駿宇不竟闔上眼,他回憶起那些血腥的戰場畫面,心中卻莫名的充滿驕傲,他儼然已經把武庚做過的事情,錯誤的認為是自己做的。

“每殺一個人,我就將他們的首級獻給辛。那場戰鬥結束後,獻祭儀式上,我站在祭壇上,所有人都看著我將東夷人的首級奉上。辛那時候的表情,滿是滿意。”

白駿宇說到這裡,突然覺得這種行為有些荒唐,他忽然又意識到,自己似乎不應該如此,這種古老又野蠻的行經,似乎不值得自己驕傲。

“但老實說,我總感覺這是不對的,如果你在我身旁,定是不會支持我,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內心十分衝突,因為好像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告訴我,這可是我們的榮耀。”

接著,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白駿宇整理思緒,繼續回憶整個記憶中,他最不願意闡述的過程,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做這件事情,似乎是對陸聞祁的一種被判。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開始敘述

“我們終於攻破了東夷的防線,敵方首領已經無力抵抗,東夷人不得不投降。當時他們整個部落都跪伏在地上,準備向帝辛獻上俘虜,所有人都以為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和帝辛站在前排,準備接受這場勝利的獻祭,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順利。”

白駿宇皺了皺眉,隨著記憶浮現,語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就在所有人都放鬆警惕的時候,突然,一支冷箭從遠處的灌木叢裡射出,直奔辛的方向。當時我沒有時間多想,本能反應就是衝上前去,替他擋下了那一箭。”

他停頓了一下,感受到胸口隱隱作痛,似乎那一刻的疼痛又回到了他身上。

“箭頭刺進了我的肩膀,劇烈的痛楚瞬間讓我視線模糊。我依稀記得自己倒下的時候,辛的眼神變了,他那一向冷漠的臉上露出了震怒的神情。”

“當時我並不是不知道這樣做十分危險,但我總認為那是我的使命,是我應該做的”

他接著說

“那一箭幾乎要了我的命,但我還記得帝辛在我倒下後大吼著命令大軍衝殺。整個戰場瞬間變成了血腥的屠殺,東夷人根本沒有機會反抗。我只能模糊地看到辛的身影,他站在高處,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士兵砍殺那些已經投降的東夷人。”

他回憶起當時的混亂,感覺到那些記憶像陰影一樣揮之不去。

“我後來就昏迷了,很多事情變得模糊,但我知道辛為了救我,親自向天地祈求,為我舉行了祭祀。那個場景……該說是感動嗎?還是只是一種自我感覺良好?”

“你能明白,什麼是祭祀嗎?你知道為什麼我會說是自我良好嗎?”

或許是因為活人祭祀的觀點與現代人的觀點嚴重的衝突,即便白駿宇的記憶已經跟武庚融在一起,但內心的深處卻仍是非常排斥活人祭祀的事情。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他們挖出一個直徑近三米的大坑,坑壁平整如鏡,像是精心修整過的工事。坑底鋪了一層薄薄的石子,同時他們會在坑邊架起了火把,祭祀是在夜間舉行的,那火焰在夜風中閃爍,照亮了那幽深的坑洞。”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當我逐漸恢復意識的時候,我沒辦法將視線從火光下移開,因為那個坑內堆積著層層的屍體。”

說道此時,或許是因為武庚的意識已經離開這個軀體,而此時此刻全然是白駿宇在當下的體驗,於是,他的想法,又從武庚回到了白駿宇身上

“你知道嗎,我看著那個淒慘的場景,感覺人整個都不好了”

即使只是回憶,說道此處,白駿宇在這一瞬間仍感到胃中一陣翻滾。

“當時,我耳邊傳來祭祀的音樂,但這些祭祀的金石聲完全無法掩蓋那些淒厲的慘叫聲,當時第一層的屍骨已經散亂堆疊,屍體扭曲不堪,有的頭顱早已與身體分離,只有殘肢靜靜躺在沙土中。鮮血和泥土混合成了黑紅色的糊狀物,死者的面容扭曲、僵硬,每一具都像被拋棄的破布偶,而在那個火把旁邊,有個駝背的男人帶著皮面具,他身形粗壯雙手握著沉重的斧頭,用力斬下了另一名男人的頭顱。”

白駿宇一邊忍著做噁的情緒,一邊遵循陸聞祁先前的指令,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回報著。

“他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異常遲鈍,卻帶著無比的力量。我甚至懷疑,即使是我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地步,被砍掉頭顱的男子,他們的鮮血會飛濺,那些血水便順著他的手臂滴落在地面,猶如滲透大地的暗紅之河。”

“同時,在砍下頭顱後,這些殘存的軀幹就會被他扔進去大坑裡面,他們的身體,若入坑中得時候,除了悶響外,甚至還有脆弱的骨骼斷裂聲。每每聽見,我都感覺到自己脊髓一陣發麻。”

忽然白駿宇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繼續補充道

“我印象中,那些被拋下去的軀幹,時不時還會掉出一些海貝,這應該是有價值的物品,像是某種無力的象徵。”

“再後來,我看見一名身形大約175的高大的女性,他身著濃厚的黑色長袍,而在她的衣袖上還有繡著盤旋的龍紋,頭戴金銀相間的冠飾,烏髮散落在肩上。她就站在火光之中,眼中帶著堅定而虔誠的光芒,她將一把又一把血紅色的粉末往大坑裡面撒去,那些粉末會蓋住那些扭曲的屍體。”

突然,白駿宇感覺到胸口越發沉重。彷彿時間又回到他剛睜眼,目睹那祭祀的時間,眼前再次浮現出如同機械般重複著的祭祀畫面,血肉成為了這儀式的一部分,屍體一層又一層地堆積,被鮮紅的土壤與朱砂覆蓋,直到第二輪殺戮開始。

白駿宇感覺自己的思緒開始混亂,他彷彿要對這樣的事情感覺到稀鬆平常,但眼下的自己卻只認為這是非人道的屠殺,是一種醜陋的原始的暴力。他喃喃道

“陸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願意。”

他回憶著那些散亂的片段,意識到自己記得的不全,榮耀與驕傲依然鮮明但恐懼與排斥亦是。他分不出那些記憶跟感受是屬於武庚的,那些又是屬於他自己屬於白駿宇的。

“在後來,金石聲停止,我原本以為這場荒謬絕倫的祭祀已經結束,但沒想到辛又拿起龜甲繼續刻畫,占卜,沒有人發現我已經清醒,我發不出聲音,身體也沒有辦法動彈,後來……後來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親近的僕像是羊一樣被托了出來,在剃光了他的頭髮同時,他們架起了大鼎,底下升起了火焰,他被斬斷腳趾後不住的哀嚎,但那個一直負責殺牲的男人並沒有繼續動作,而是等到鼎內的水完全沸騰後,迫使我的僕從將自己被斬下的腳趾放入,接著又被斬下頭顱……”

他的喉嚨似乎變得乾澀起來,聲音開始微微顫抖。他突然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氣,顯然這段回憶讓他感到極度不適。

他感到口乾舌燥,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個青銅爵杯上,杯中盛著溫過的清酒。他拿起爵杯,小心翼翼地舉起,銳利的三足觸感傳來,讓他有些恍惚。

他依稀記得這種器具是用來祭祀或飲酒的,象徵著尊貴與力量,但他現在只想快速解渴,即使他的內心極度排斥祭祀的活動。

他仰起頭,急切地將酒液倒入口中。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但由於喝得太快,燙得他一陣刺痛,酒水一瞬間倒流入氣管。

“咳咳!”

白駿宇猛地咳嗽起來,手中的爵杯因劇烈的咳嗽晃動,幾滴酒灑在他的手上。他趕忙放下杯子,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腰大口喘息著,喉嚨被嗆得火辣辣的。他低聲罵了一句,擦了擦嘴角,抬起頭望著幽暗的房間。

這古老的空間突然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彷彿這些青銅器和厚重的石牆都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白駿宇輕輕地揉了揉喉嚨,試圖讓呼吸平緩下來,但那股沉悶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酒水順著氣管倒流回來的刺痛感。讓他更加感受到這裡的陌生與不安,這具身體的記憶和他自己的意識不斷碰撞,讓他無法輕易逃避這種不適。

他閉上眼睛,努力將這些回憶壓回心底,卻怎麼也無法擺脫那些祭祀時的殘酷畫面。

終於,白駿宇再也說不下去了。那些血腥而殘酷的記憶,像是被撕裂的傷口,讓他無法再繼續描述。他沉默了一會兒,盯著手中的爵杯,彷彿那上面承載的不只是酒液,而是某種沉重的宿命。雙唇顫抖了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

“陸哥,你放過我,我真的說不下去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祈求的意味,彷彿是在向遠方的那個熟悉的聲音乞求一絲寬恕。

他知道這一切不應該如此,但那些現代的記憶和這具古老身體的過去糾纏在一起,讓他無法承受。

白駿宇放下爵杯,雙手無力地垂在膝上,身體微微前傾,像是承擔著巨大的壓力。這句話脫口而出後,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沉悶。他靜靜地等待著,仿佛希望能從這些記憶中得到一絲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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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駿宇推開木門,眼前的光線讓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門外站著一排侍衛,手持長戟,身著厚重的鎧甲,正筆直地等待著他的出現。當他邁出門檻的那一瞬間,侍衛們紛紛低下頭,恭敬地向他行禮。

“武庚大人!”

他們齊聲喊道,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敬意。

白駿宇的目光掠過這些陌生的面孔,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他知道,原本那些熟悉的侍衛們,已經在先前那場荒誕的祭祀中犧牲了。這些站在眼前的年輕面孔,他從未見過。心中掠過一絲悲傷與自責,但他迅速掩蓋住這些情緒,臉上絲毫不露痕跡,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回了一個標準的回禮。

“武庚大人,族兄們已經為您效命捨生,這是他們的榮耀。”

其中一名侍衛挺身向前,聲音激動,眼中透著一種狂熱的崇敬。

“我們知道他們為了您的身體為了我大商的國運而犧牲了,我們……能夠接替族兄的職責,繼續為您效命,這是我們的榮幸!”

其餘侍衛也紛紛附和,臉上帶著無比自豪的神情,似乎為族兄能夠為武庚犧牲而感到無比榮耀。他們的崇拜之情幾乎是滲透在骨子裡的,令人不寒而慄。

白駿宇聽著這些話,心裡像是被一塊重石壓住,胸口的那處傷口仿佛再次隱隱作痛。他表面上卻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任何一絲不自然的神情流露出來。他知道,對於這些侍衛來說,族兄的犧牲確實是一種無上的榮耀,但對他而言,這卻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和莫大的痛苦。他本能地想反駁什麼,但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很好,你們辛苦了。”

他輕描淡寫地回應著,聲音平靜,仿佛不帶任何感情波動。
“備車吧,我要出去走走。”

侍衛們立刻行動起來,迅速準備車輛,臉上依然掛著那種狂熱的崇拜神情。而白駿宇則站在原地,目光微微垂下,心中掠過無數複雜的情緒。他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想要將所有的壓抑感全部吐出去。

片刻後,侍衛迅速通報

“大人,馬車已備好。”

白駿宇轉頭望向不遠處,只見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庭院中央,兩匹健壯的駿馬站在車前,低頭啃食著地上的青草。馬車的車廂由沉重的楠木製成,車頂上覆著一層厚厚的獸皮,邊緣還以青銅鑲邊,雕刻著繁複的紋飾。四輪以堅硬的木材打造,車轂和輪軸處同樣用青銅裝飾,隱隱透出一種威嚴的力量感。白駿宇著這真實不過的馬車,他知道這是屬於貴族的典型馬車,無論是做工還是材質,都顯示出它的尊貴地位。

車廂外側掛著數條由絲綢編織的帷幔,半掩著內部的視線,帷幔的顏色是深紅色,象徵著武庚的身份與地位。車門處有一個青銅門扣,呈現出古樸而厚重的色澤,表面雕刻著龍紋,象徵力量與榮耀。兩名侍衛站在馬車兩側,恭敬地等待武庚的到來。

白駿宇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掃過這輛象徵著無上權力與地位的馬車。曾經,他只會在博物館或者歷史書中見到這樣的車輛,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親自乘坐它。這種感覺既陌生又充滿壓力。他抬手輕輕撫過包紮好的傷口,傷處傳來的鈍痛提醒著他,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走近馬車,兩名侍衛立刻恭敬地上前為他打開車門,紅色的帷幔被掀開,露出內部的布置。車廂內鋪著厚實的獸皮,幾個絲綢靠墊隨意地擺放在座位上,這樣的安排既舒適又華麗。內部空間不大,卻足以容納一人舒適地乘坐,且內裡的每一處細節都透出奢華的氣息,無不顯示出貴族的尊貴身份。

白駿宇扶著車門,先是試探性地將一隻腳踩上踏板,這踏板同樣是青銅鑲邊,沉重卻穩固。隨後他慢慢地將整個身體移入車廂,動作看似平穩,但實際上他依然小心翼翼,避免扯動到傷口。當他終於坐進車內,背部輕輕靠在獸皮靠墊上時,才感到些許的放鬆。

侍衛替他關上車門,帷幔再次垂下,將他與外界隔絕。馬車內的空氣靜謐而沉悶,只有輕微的皮革氣味和獸皮的觸感包圍著他。白駿宇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心裡的複雜情緒依然揮之不去。

車輪開始緩緩轉動,白駿宇感覺到馬車輕微的搖晃,身體隨著車廂的起伏微微晃動。窗外的景色變得模糊,他的目光停留在窗邊的帷幔上,內心卻波濤洶湧。這些天來的種種回憶、情緒和對現實的困惑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每一次的顛簸,似乎都敲擊著他心中的某個隱藏角落,提醒著他這一切的不可逆轉。

“如果是你,會怎麼做呢,陸哥?”

他喃喃自語,無聲地叩問自己,內心卻依然找不到答案。

他稍微低下頭,視線掠過自己身上的衣物。身上的服飾雖然繁複,但袖口寬大。他輕輕伸手,從袖口內摸索了一下,指尖觸碰到那個冰冷、異於此地的物件——通訊器。它的存在似乎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但卻是他唯一的慰藉。他將通訊器小心地取出,手指靈活地在熟悉的按鍵上按下幾個指令,嘗試再次呼叫陸聞祁

“陸哥……”

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在與某個遙遠的影子對話

“我還在這裡,這裡……”
他頓了一下,環顧了一下四周,感受到車廂內那種沉悶的壓迫感。

“說實話,這種房間讓人喘不過氣。那些掛著獸皮的牆,還有沉重的雕花家具,總是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困在一個封閉的牢籠裡。”

他停頓了一下,感受到馬車的顛簸,微微晃動著身體

“我現在坐在馬車上,讓人帶著我四處走走散心……這裡的空氣,雖然乾燥,但是比屋內好多了。這種安靜的氛圍……讓我有點懷念那時候我們比劍完一起躺在道館的地板上,仰望天花的的短暫寧靜。”

白駿宇的手指輕輕滑過通訊器的表面,像是在觸碰一個承載記憶的物品。

“只是啊……陸哥,我還是感覺到那種無法適應的疏離感,這裡的人、這裡的事,儘管我明白我是誰,但心裡卻總有一種彷彿格格不入的感覺。就像我明明應該屬於這裡,但靈魂卻在抗拒。”

他的聲音逐漸低沉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你在這裡的話,或許會比我更能處理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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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駿宇把最後的話語輕輕地留在通訊器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通訊器重新塞回寬大的袖口裡。這個現代的物件,像是一條無形的線,將他和過去的世界連接著。他輕輕撩開馬車厚重的簾子,一股微風帶著沙塵撲面而來,稍微減輕了內心的壓抑感。

外面的世界安靜而古樸,與內心翻湧的思緒形成了鮮明對比。此時,駕車的馬夫回過頭來,神情恭敬,微微俯身問道

“武庚大人,您是打算前往王宮拜見陛下,還是有其他要去的地方?市集、城郊,抑或有什麼地方是您想巡視的?”

白駿宇愣了一下,眼神不自覺地游離到遠處的高牆,隨即又落回到眼前的街道和人群。這座城市的一切都透著一種他無法解釋的陌生感,無論是熱鬧的市場,還是宮殿那裡的森嚴氣氛,都似乎與他隔著一層薄膜。忽然間,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那些羌牲。

“去看那些羌牲。”

白駿宇壓低聲音,模仿著武庚平日簡短而冷峻的語氣,語調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努力回憶武庚的說話方式,用一種漠視、卻含著威權的姿態說出口,刻意避免露出任何現代人的痕跡,生怕被馬夫察覺到自己異樣。

馬夫對於這個要求並沒有顯露出任何驚訝或疑問,依然保持著那份恭敬的態度,輕聲應道

“是,大人。”

他拉了一下韁繩,馬車緩緩轉向,朝著那個更為陰暗、隱匿的方向前進。

白駿宇靠在馬車裡,隨著馬車的搖晃沉入思索中。他的心裡依然揮之不去那股違和感,無論他如何努力適應這裡的一切,這種無法融入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或許,去看看那些羌牲,能讓他在這個時空中找到一些答案。

馬車平穩地向前行進,馬蹄聲清脆地響在石板路上,馬夫輕輕拉動韁繩,對著坐在車內的武庚搭話

“武庚大人,能替您駕車,是我莫大的榮幸啊!您在東夷一戰中英勇無比,真是令所有人欽佩。聽說周人不久後又會向我大商獻上更多的羌牲以恭祝本次征戰東的勝利,武庚大人果然替大商著想,這次先去查看羌牲一定是想看看之後祭祀的數量是否可以增加吧!”

武庚聽著馬夫的話,心中一陣不安。他知道這是他現在的身份——武庚,帝辛的嫡子、上戰場無所畏懼的勇士。但這種來自過去的身份對白駿宇來說,卻像一層沉重的鎧甲,壓得他透不過氣。他不是那個會輕易接受人命被祭祀的冷酷貴族,而是來自現代、有著現代倫理的白駿宇。

“嗯……”
他模糊地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腦中卻閃過各種混亂的念頭。周人獻祭、羌牲的處境、貴及奴隸族的冷漠,這些殘酷的現實在他腦海中不斷交織。馬夫誇獎的話語聽在耳裡,卻如同異世的語言那般陌生。他的心情越發沉重,甚至感到一絲窒息的壓力。

他透過馬車的窗戶,看著外面的景色一點點變化。起初,馬車經過的貴族區域整潔而寬敞,高大的石牆將各家府邸隔開,莊嚴的門前,侍從和守衛們整齊地站立著。每一棟府邸都極其講究,庭院裡隱約可見精心打理的花園和雕刻精美的石像,這裡是商代貴族們的世界,充滿了威嚴和奢華。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周圍的景象開始變得破敗。貴族的府邸逐漸被低矮、簡陋的房屋取代,這裡的街道狹窄,地面上鋪滿了灰塵和泥濘。平民居住的區域漸漸浮現出來,這裡的空氣混雜著潮濕與腐爛的氣味,木製房屋看起來搖搖欲墜,遠處的百姓低著頭,神情麻木地來回行走,手中拿著簡陋的工具進行著沉重的勞作。

“真是另一個世界……”

白駿宇心中暗自嘀咕。他看著這片區域,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緊緊纏繞著他,這樣的現實對於一個從現代來的人而言,簡直是一場無法接受的噩夢。他不由得再次觸碰藏在袖中的通訊器,內心渴望與陸聞祁對話,或許那是他唯一能夠逃離這個可怕現實的方式。

馬車仍在行進,而白駿宇則陷入了越發混亂的思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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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白駿宇仍未從混亂的思緒裡脫離時,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只聽見隨行的侍衛恭敬的朝著車內的白駿宇說道


“武庚大人,已抵達羌圈。”

“原來這裡叫羌圈啊……”

白駿宇回憶著,卻難以在武庚的記憶中找到這個詞,或許這裡的人對他來說,是多麼的為不足到吧。他下了馬車,迎面而來的是隨行的侍衛,雙膝微曲,手拱在胸前,恭敬地朝他行禮。

他看著侍衛動作整齊劃一,儘管心情複雜卻又不得不讚賞到這裡的軍士確實是訓練有素。

白駿宇還不及四處走動,迎面便又迎上幾名兵卒。

只見他們滿臉敬畏道
“恭迎武庚大人,我等是負責羌圈監管的卒衛,現已將紀錄羌牲簡冊備妥,請大人放心,並沒有任何短少。”

聽著這些話語,白駿宇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且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放在一旁。他環顧左右,發現這片地方被矮牆圍繞,四周充滿了壓抑的氣息,空氣中瀰漫著混雜了炊煙與牲畜氣味的沉悶感。

木柵欄內,被稱為羌牲的奴隸羌形色各異,有些目光渙散地坐在地上,有些正在分食粗糙的食物。整個區域充斥著貧瘠的灰暗色調,與貴族區的繁華形成強烈對比。白駿宇打量著周遭,內心感到一陣壓迫。

而在不遠處,白駿宇瞥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當日祭祀時的殺牲者——那個滿臉刺青、戴著皮面具的冒似羌族的男人。

此刻,他像一頭野獸一樣蹲伏在地上,雙手狼狽地抓著一塊被撕裂的肉,粗糙地將祭品往嘴裡塞。啃咬聲隨著他急促的喘息響起,肉汁和油脂順著嘴角滴落,他完全不在意那張滿是污垢的臉,滿口是血淋淋的肉塊。他的動作粗暴無章,甚至有些動物性的慌亂。吃完後,他不時晃動著蹣跚的腳步,步伐沉重卻充滿了危險感,像是隨時會暴起攻擊的野獸。

白駿宇不禁皺起了眉,內心泛起一陣不適。這一幕太過殘酷野蠻,讓他覺得與現代文明相隔千里,甚至他不禁懷疑,那人所啃食的是人類的殘肢。然而,身邊的侍衛和兵卒卻似乎對此司空見慣。

隨行的侍衛察覺到他的表情變化,立刻湊上前來解釋道

“武庚大人,您莫要介懷。這賤民所食乃是大祭司賞賜給他的祭品,因為這人頗得大祭司喜愛,才有這樣的待遇。”

白駿宇簡單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語,這種場景正在深深刺痛著他的神經,他只能強壓下內心的各種不適,然而因為如此,隨行的侍衛和看守兵卒見他沉默不語,似乎害怕白駿宇心中不悅,便開始出口侮辱那個正在吃東西的男人。

“哼,刨尚聽說你這傢伙曾經是羌族的戰神?告訴你,羌就是羌,即使你是呂氏一族的嫡子也不過就是高級一點的羌牲,即使周的太姒寵愛你又如何,還不是逃不過他們將你當作羌牲一樣送過來。”

“就是就是,”看這賤民,不過就是得了大祭司的賞賜,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高貴的人物!”

一名侍衛譏笑著說,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呵,我看那太姒與大祭司,不過就是看他身強體健,才免為一用罷了,再說什麼羌族戰神,現在還不是在這裡跟羌牲一樣吃東西?就是一條賤命罷了!”

“是啊,不過就是個用來獻祭的羌牲罷了”

另一個兵卒冷笑著附和,語氣更為刻薄

“聽周人說,他們當時為了圍捕這只羌牲,還死了不少弟兄,而他在被捉補到之後,羌人甚至願意用10名族人與他交換,不過因為給他們太姒看上了,便也沒換了”

“哈哈哈,還好沒換成,要不然他怎麼能跟太姒剩下孩子呢,據說周與呂現在還算是姻親呢,只能說羌與姜果真一家親呢”

“那可不是,不過這事情還不是給姜昌發現了,要不怎麼就這樣乖乖把他給送來了”

“送來可不是正好,不然這賤民怎麼能夠在這邊啃著大祭司賞賜的牲禮呢,看看,這賤民吃牲禮的模樣,像不像大王養的狗”

聽到這些譏諷,白駿宇依舊保持著面無表情,但內心卻波瀾不斷。侍衛和兵卒見白駿宇面色始終不善,其中一名兵卒深怕遭受責罰,索性抬腳猛地朝那人踢去。

“賤民就是賤民,少在這裡逞能!”

兵卒一邊怒吼,一邊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這一腳上。

然而,就在他即將踢中的瞬間,本來僅是蹲伏在地上的男人猛然抬頭,目光犀利如刀。隨著兵卒的腳揚起,男人以驚人的速度閃避開來,隨即毫不猶豫地揮拳回擊。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男人的拳頭重重砸在了兵卒的腹部。兵卒猝不及防,慘叫一聲,整個人被這一拳打得倒飛出去,摔在地上,捂著肚子痛苦地蜷縮起來。

場面驟然一靜,隨行的侍衛立刻上前,拔出武器,意圖壓制這個男人。可是那股猙獰的氣息卻依然籠罩在場上,讓人難以忽視這個男人曾經的身份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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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名為尚的男人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彷彿遠古的野獸甦醒,凶猛而帶著復仇的怒火。他的身形高大魁梧,駝著背,厚重的獸皮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他的目光充滿殺氣,雙眼如同猛獸般泛著陰冷的光芒。突然間,他猶如一頭兇猛的野獸朝著白駿宇撲了過來,腳步沉重,地面似乎都隨著他的步伐微微震動。

白駿宇迅速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刺青男人的第一擊,心跳瞬間加速。他能感覺到肩上的箭傷隱隱作痛,但這一刻他無法顧及。尚的粗壯手臂宛如巨大的鞭子,猛地橫掃過來,白駿宇閃身躲開,但他的傷口因為這劇烈的動作而劇痛不止。

“退下!”

他冷聲命令那些已經拔劍上前的侍衛,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別人介入這場搏鬥。

尚再次衝來,這次他直接揮起那隻毛髮濃密、肌肉虬結的手臂,如同山嶽般碾壓下來。白駿宇不得不架起雙臂抵擋,但尚的力量驚人,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身體一陣搖晃,肩膀上的傷口瞬間崩裂,血流如注。

疼痛讓他短暫失神,商抓住這個機會,一隻大手猛地掐住了白駿宇的肩膀,試圖將他按倒在地。白駿宇憑著本能反應,抬起膝蓋,用力撞擊刺青男人的腹部。

只聽見尚低吼一聲,鬆開了掐著他肩膀的手。白駿宇趁勢翻身而起,雙手狠狠地擊打在男人的側顎,讓他向後踉蹌了幾步。

兩人的呼吸隨著打鬥而變得急促而粗重。尚再次站穩腳跟,低吼一聲,又一次撲了上來,這一次他的攻擊更加迅猛,雙手交替猛擊,力道重得讓白駿宇的手臂麻木。每一次抵擋,白駿宇都能感覺到那股難以抗拒的力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此時的白駿宇不僅是感覺到疲憊,他肩膀的傷口也在不斷惡化,但他仍然保持冷靜。

當尚一拳重重揮向他的面門時,他迅速側身躲過,趁著尚因用力過猛導致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他猛然出手,握拳擊中了對方的太陽穴。

尚像是被突然擊中的猛獸,身體晃了晃,隨後猙獰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他試圖再度攻擊,但他的動作已經慢了下來。白駿宇抓住這個空檔,猛然抬腿踢中了他的膝蓋,隨即揮掌狠狠劈斬他的後頸。終於尚發出一聲悶響,身體重重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當尚重重倒下的那一刻,場面瞬間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片刻後,隨行的侍衛和兵卒爆發出一陣驚呼,隨即歡呼聲響徹四周。看見白駿宇單憑赤手空拳擊敗如此兇猛的對手,所有人都紛紛朝他投來敬畏的目光。

“武庚大人果然神勇!”

一名兵卒激動地喊道,聲音充滿崇敬。

“真不愧是我大殷商的王族!是我們的勇士!”

“武庚大人為了大殷商,他能夠打倒任何人,即使是被稱為羌族戰神的猛獸他都能打倒!”

人群中的侍衛和兵卒紛紛跟著附和,讚頌之詞此起彼伏,似乎忘記了剛才的危險。他們的目光狂熱,帶著無盡的崇拜,彷彿白駿宇在這場搏鬥中已經化身為戰神般的存在。

白駿宇站在原地,血從他肩膀的傷口滴落,濺在地上。他勉強維持著鎮定的表情,肩上的疼痛逐漸加劇,但他依然挺直身軀,面對這些人不動聲色。內心深處,他卻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疲憊與壓力。他知道,自己剛剛的勝利不僅僅是為了保命,更是為了維持“武庚”的身份,不讓人看出任何破綻。

“他還沒死。”

白駿宇平靜地說道,視線掃過仍然昏迷的刺青男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靜。

“帶他下去,好好看著他。”

聽見他的話,侍衛和兵卒立刻停止歡呼,帶著崇敬的小心翼翼地上前,將那個倒下的刺青男人拖走。儘管剛才還在譏諷刺青男,但他們此刻卻絲毫不敢怠慢,畢竟,這是白駿宇親自打倒的對手。

“武庚大人真是天神下凡般的英勇!”

一名侍衛低聲感嘆著,目光中依然充滿崇拜。

白駿宇心裡一陣厭倦,這種讚美並沒有讓他感到任何驕傲,只覺得自己仿佛陷在了某個無形的枷鎖裡。他撇開視線,不願再看那些狂熱的臉孔,強忍著肩膀上的痛楚,輕輕呼了口氣。

“散了吧。”
他淡淡地說,然後轉身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白駿宇在車上已經感到力氣迅速流失,肩膀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他強撐著意識,用略帶疲憊的聲音對著外面的馬夫說道

“送我回去”

馬夫立刻應聲,馬車轉向,緩緩往來時方向返回。車子搖搖晃晃,讓白駿宇感到一陣暈眩,他倚靠在馬車的角落,感到肩上的傷口越來越難以忍受。他強忍著痛,用一條布簡單地將傷口裹住,但血還是不斷滲透出來,浸濕了布料。他的手微微顫抖,額上冒出冷汗,身體的疲憊與疼痛讓他頭腦變得混沌不清。

他從袖口裡掏出那個通訊器,查看了一會,上面並沒有紅光閃爍,這表示他依然沒有再次收到陸聞祁發來的訊息,他點開先前陸發來的訊息,通訊器熟悉的聲音再次說到

“同時,告訴我你最新的消息”
“聽到沒有?活著回來。”

他反覆的播放著兩條語音,猶豫的是不是要跟陸聞祁聯絡,因為他十分害怕,害怕這個訊息發出去後仍是得不到回應,他害怕自己將永遠被困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過著不應該屬於自己的人生,然而,最後他仍是按下了訊號發射的按鍵,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透著無奈與困惑。

“陸哥……”
他的聲音低沉而虛弱,帶著一絲無力。

“我應該是真的……穿越到商朝了。這裡的一切……讓我感到不對勁,特別是辛……應該就是歷史上的紂王。”

他咬了咬牙,腦中閃過剛才搏鬥的場景,商的瘋狂模樣還歷歷在目。他揉了揉眉心,繼續低聲說

“我剛經歷了一場搏鬥……對手是個刺青滿臉的男人,對滿臉刺青,就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他的臉滿是黑色線條,皮膚黝黑,像是從野獸化來的人……眼窩深陷,滿臉都是髒亂的毛髮。他的眼神……充滿了野性和憤怒。”

白駿宇停了片刻,回憶起那場搏鬥的畫面,渾身的疲憊感讓他聲音越發低沈。

“他力大無窮,就像個野獸一樣,但我還是打贏了……只是受了點傷……”

他皺眉,又沉沉地補充道

“陸哥,這裡沒有什麼神仙,沒有二郎神,也沒有李靖……甚至連趙公明都沒有。祭司也不是聞仲……居然是個女人。”

他一邊說,一邊喘著粗氣,肩膀的傷口隱隱作痛。他強忍著,繼續道

“那個刺青男……被他們稱為刨尚,我想應該是呂尚,也就是姜子牙,但他現在是個羌族戰神……從稱呼上來看,似乎還是個屠夫。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這跟我們知道的歷史不符。”

他再次沉默片刻,呼吸變得沉重,像是在努力理清腦海中的混亂。

“他……跟一個叫太姒的女人有個兒子,我不知道這是誰……陸哥,你知道太姒是誰嗎?這人是不是跟周有關?”

白駿宇最後已經快支撐不住,呼吸變得愈發微弱。

“你說……我這到底是穿越回了古代,還是進入了平行時空……”

他話音剛落,身體因為失血過多和過度疲勞開始沉沉地往後一倒,眼皮越來越重,最終再也無法撐住,昏睡了過去。

馬車到達王宮時,侍衛們立刻迎上來。看見白駿宇的傷勢,他們顯得有些緊張,但隨即又因為他的英勇表現而興奮。幾個侍衛小心翼翼地將他從馬車裡背了下來,交頭接耳地說道

“武庚大人真是厲害,一個人就能打倒那個刺青的野獸!”

“是啊,聽說那個刺青男人可是羌族的戰神,現在還不是被大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真是令人驕傲啊,我們大人這次可是讓整個商都都看到了他的勇猛!”

白駿宇在模糊的意識中聽著這些話,卻沒有力氣去回應。他只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一片混沌的夢境中,思緒迷茫,最終隨著疲憊感沉入了深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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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的木格窗外透進昏黃的夕陽光,讓房間顯得更加靜謐。此刻白駿宇疲憊地躺在床榻上,肩膀的疼痛愈發強烈,甚至帶有一絲腐爛的氣息。他微微皺眉,聽見外頭輕盈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大祭司再次走進來,這次她帶來的治療方式讓他心頭一緊。除了幾個助手手中的草藥和棉布外,還有一名捧著一個裝滿蠕動白色小生物的陶缽,但最讓他感覺到意外的是呂尚也隨著大祭司一同前後。

祭司輕聲說道

“武庚大人,您的傷口感染了,只有這些小蛆能幫您咬掉腐肉。”

白駿宇瞇起眼,注視著大祭司,但大祭司除了治療的事情外,並沒有提起其他事情,彷彿呂尚並不存在一般,白駿宇也未曾多問,只是看著那些蠕動的小生物爬上他的肩膀。這種療法讓他瞬間想起了在特種部隊的野外急救訓練——那時他們曾學過,蛆蟲可以清除腐肉並促進癒合,這理論他不陌生,但真正親身經歷,還是第一次。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回憶著當時訓練的場景,告訴自己這只是另一種生存的手段。

而站在大祭司身後的呂尚仍是表情冷漠。他的雙眼深邃而陰沉,隱藏在那些粗糙的圖騰紋路後,像是一頭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猛獸。白駿宇能感覺到那股壓抑的力量正在伺機而動,但呂尚的身體微微前傾,彷彿臣服於場中的某股力量。

逐漸的,蛆蟲開始在傷口中活動,咬掉腐肉的感覺像是無數小齒齧咬著他破爛的皮膚,那種細微而不斷擴大的刺痛感,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雖然痛感還不至於讓他失去意志,但那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像是被千百只小針緩慢刺入,卻又帶著莫名的癢意。肩膀的血液流動變得更加滯重,他感受到那些蛆蟲緩慢地啃咬著,逐漸清除壞死的部分。

“忍耐一會兒,等它們清理完,您會覺得輕鬆許多。”

大祭司的聲音冷靜而平靜,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治療方式。

白駿宇點了點頭,心中卻暗自提醒自己,這畢竟不是在現代,雖然自己能適應這些奇特的療法,但那股異樣感還是讓他有些不適。

接著大祭司開始替他上藥。草藥的清涼氣味瀰漫在房間裡,可當藥草接觸到傷口時,一股刺痛感立刻從肩膀蔓延開來。疼痛像是炙熱的刀片一樣割裂他的皮膚,讓他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額頭也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緊咬著牙,盡量不發出聲音,僅僅是眉頭緊鎖,身體微微顫抖。

祭司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痛苦,卻沒有減輕手上的力道,繼續細心地清理並包紮傷口。

“這樣的疼痛,對像您這樣的戰士來說不算什麼吧?帝辛大人也是如此,經歷多少傷痛,都從未在意過,勇猛無比。”

白駿宇微微點了點頭,雖然表面上無異樣,但心裡卻對這一切感到異常不適。他不確定歷史上的帝辛是否也會這麼做,但此刻他深切感受到這種痛苦如同烈火,無法忽視。肩膀的灼燒感逐漸蔓延開來,大祭司專注地為他包紮,最後收拾好治療用具,輕聲說道:

「武庚大人,今日呂尚的舉動確實是我疏忽所致。他一時失控,冒犯了您,但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他這一次吧。」

白駿宇勉強牽動嘴角,雖心中疑惑,面上依然保持著冷靜,點了點頭。

大祭司轉過身,向不遠處的呂尚招手。呂尚穿著厚重的獸皮,徐徐走來,像是徹底馴服的野獸,但那雙眼中的光芒卻深藏不露。即使身形佝僂,姿態卑微,但他的氣息中隱隱透著一股抗拒,彷彿壓抑著內心的怒火。

「武庚大人,呂尚今日冒犯,已受懲罰。還請您寬宏大量,饒過他這一次吧。」

大祭司的語調輕柔,帶著隱約的恭維與試探。白駿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跪伏在地的呂尚,感受到這個人內心的不屈,即使眼神低垂,卻掩不住那一絲反抗的火焰。

「告訴我理由,我可以原諒他。」

白駿宇語氣平靜,卻隱含著一絲冷峻的玩味。大祭司臉上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含蓄地說道:

「呂尚雖有時魯莽,但他對我忠心耿耿……他會臣服於您,武庚大人,請原諒他吧。」

白駿宇眯了眯眼,沒有接話,眼神依舊冷漠。這樣的場面讓他感到荒誕——呂尚,一個戰神般的存在,竟然要跪伏在他面前。大祭司低聲命令:

「跪下。」

呂尚遲疑片刻,隨即低下頭,匍匐前行,將粗糙的雙唇輕輕觸在白駿宇的腳背上。白駿宇能感覺到從呂尚微微顫抖的身體中傳來的不屈和壓抑的怒火。這種被迫屈服的姿態,像是一頭猛獸等待時機反撲。他冷笑一聲,淡淡地說:

「這就是羌族的戰神?」

呂尚依舊低頭跪伏,不發一語。大祭司連忙解釋道:

「呂尚已不再是羌族的戰神,戰勝他的您才是唯一的戰神。現在他是我的奴僕,請武庚大人放心,他不會再冒犯您。」

白駿宇冷眼旁觀,心中冷笑。他清楚呂尚內心的憤怒並未消失,只是眼前的表面順從讓他感到不屑。他懶得再追究,揮手示意大祭司和呂尚退下。大祭司如釋重負,恭敬地鞠躬,帶著呂尚退下。

等兩人離去,白駿宇輕揉太陽穴,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呂尚的隱忍憤怒或許會成為未來的隱患,但此刻他更關心的是,自己該如何在這陌生的時代生存下去。

不久後,僕人送來晚膳。作為帝辛的兒子,武庚的餐食自然不同凡響。矮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佳餚,陶制的酒盅中倒滿了醇厚的美酒。烤得金黃的羊腿散發出濃郁的香氣,旁邊是精緻的羹湯,湯裡漂浮著各種野菜與嫩肉,入口即化的美味令人垂涎。

還有烤魚、清蒸鹿肉,以及許多看不出名字的山珍,都是獻祭時才能享用的貢品。酒杯旁的烤麥餅和粟米糕點精美無比,連點心都充滿了奢華氣息。白駿宇微微抬頭,僕人迅速為他斟滿酒盅,那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讓他有些昏沉的頭腦稍稍清醒。

隨著晚餐開始,幾名侍女款款而入,身著薄紗,身姿輕盈地在寢室中央開始表演舞蹈。她們的動作柔美,裙擺如流水般在地上劃過,伴隨著輕柔的樂聲,彷彿一場精心編排的幻境。

白駿宇一邊看著表演,一邊開始品嚐起眼前的食物,然而一入口,他便感到一股淡淡的失落。在現代,無論是野外訓練還是簡單的軍中伙食,至少都有食鹽調味,而這裡的食物完全缺乏現代調味品,讓他難以適應。

即使他平時吃得清淡,但這樣完全無鹽的飲食,還是讓他不禁皺了皺眉。他隨意咬了一口烤肉,雖然肉質鮮嫩,但味道實在是淡得可怕。無奈之下,他只能機械地嚥下幾口食物後多喝幾杯烈酒,借此衝淡那股不習慣的口感
,酒液滑過喉嚨,帶著濃烈的灼燒感,但他卻並不排斥這種感覺,反而讓他有種短暫的釋放。

他望著眼前的舞蹈,眼神略顯迷離,心中卻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他看著傳訊器,又一次點開那兩句已經被他反覆重聽數次的留言,回憶著今日發生的一切,那場搏鬥,滿臉刺青的男人、姜子牙的名字、還有這一切似真似假的景象,都讓他懷疑自己到底身處於什麼樣的世界。是古代,還是某種平行時空?他到底是在歷史中的商代,還是某個被改寫的虛構歷史?那些他所熟知的神話角色,似乎都與眼前的現實脫節了。他遲遲等不到陸聞祁帶給他解答,一股失落的情緒難以言表,於是他又再次按下訊號發射的按鍵緩緩說道

“不用擔心我肩膀上的傷,大祭司用蛆幫我咬掉腐肉,這治療方式真夠野蠻,但我倒是早就聽說過……第一次親身體驗,還算能忍。”

他頓了頓,閉上眼,回想晚膳

“晚餐的話,還真不太習慣,這裡的食物看著十分精緻美味,實則幾乎沒有調味,連鹽都沒有……比我在野外訓練時任何吃過的東西都還難以下嚥,但還好本來我就吃得清淡,不至於完全接受不了。”

說完,他看著通訊器許久,屏幕仍是漆黑一片,毫無反應。他皺了皺眉,他輕輕掰開通訊器背後的小板子,露出了裡面隱藏的手搖充電裝置。

他的手指熟練地繞過那根細長的金屬桿,輕輕拉出來。然後開始慢慢地轉動起來,手腕用力均勻,每一圈都發出細微的齒輪咔嗒聲。轉動的節奏逐漸加快,通訊器微微震動著,彷彿有一絲生機從裡面被喚醒。他一邊搖動一邊觀察著屏幕,心中帶著一絲期待,但也夾雜著些許焦慮。

搖了一會兒,他停下來,瞥了一眼仍然漆黑的屏幕,輕聲自嘲

“將電量充滿吧,要是一會發來訊息沒電不就太虧了。”

他重新握緊手搖桿,再次開始搖動起來。這種手搖式充電的裝置雖然古老,對於白駿宇來說卻不陌生。在過去的訓練中,他曾多次用過這種裝備,但如今在這個充滿謎團的時代,他卻開始懷疑,這部通訊器究竟還能不能派上用場。

搖動的頻率再次加快,指關節微微泛白,額角滲出一絲汗珠。他知道必須保持耐心,這部通訊器可能是他與現代唯一的聯繫。

白駿宇又搖了一會兒,停下手來,眼睛盯著那片依然漆黑的屏幕,通訊器依舊毫無反應。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心中升起一股難以抑制的失落感。

“沒有消息……還是沒有消息。”

他輕輕嘆了口氣,放下了通訊器,感覺手中握著的這個小小裝置,似乎變得無比沉重。

白駿宇抬頭望向昏暗的房間天花板,內心翻湧著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與茫然。在這片陌生的古代世界裡,他是唯一來自未來的人,身邊的一切都充滿了距離感。即使他已經在這裡短暫地適應,但這種與過去、與陸聞祁失去聯繫的現實,讓他心裡壓著一種沉重的空虛。

“還真是被困在這裡了啊……”

他低聲自言自語,胸口泛起陣陣悶痛,不只是因為傷口,也因為這種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繫的絕望感。

在特種部隊的訓練中,他習慣了孤立作戰,習慣了長時間的斷聯狀態,但這次,與往日任何一次都不同。他曾經相信只要有通訊器在,他遲早能聯繫上陸聞祁,找到某種方式回到現實。但現在,屏幕的黑暗讓他意識到,也許這一次真的被這個時代牢牢困住了。

他摸了摸肩膀上那道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內心的壓力像傷口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加深。他長嘆了一口氣,雙眼失神地盯著那毫無反應的通訊器,片刻後,無奈地將它收回到懷裡,深知再怎麼搖動可能也無法改變什麼。

他再次按下訊號器

“我很好,沒事,就是有點想你了,給我點消息。爹。”

發完訊息後,疲憊的白駿宇放下通訊器,視線逐漸模糊,身體的沉重感壓迫著他的神經,最終在深沉的倦意中陷入了睡眠。

當他昏睡時,外頭的侍衛背起他,將他送回床榻。迷糊間,他聽見侍衛們興奮的談論

“你們看到了嗎?大人一個人就打倒了那個滿臉刺青的羌族戰神呂商,真是像帝辛一樣的英勇!”

他陷入更深的夢境中,周圍的聲音逐漸消散,只留下身體的疲憊感不斷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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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過厚重的窗帘,微弱的陽光投射進房間,將昏暗的角落勾勒出一絲光亮。白駿宇緩緩睜開眼,四肢仍舊酸痛,肩膀的傷口一夜間似乎恢復了一些,但隱隱的痛感仍提醒著他昨夜的搏鬥。一如既往,他立刻伸手摸向懷裡的通訊器,依舊是一片沉寂,毫無回應。屏幕上的黑暗似乎和他心裡的焦躁相呼應,揮之不去的失落感再次襲來。

他坐起來,靜靜地盯著那沒有生氣的裝置,內心泛起陣陣無力感,彷彿整個世界都在與他隔絕。即使他身處這個繁榮的古代王朝,心裡卻難以消除那份與現代失聯的孤獨感。深吸一口氣,他努力將心中的煩躁壓下去,然而,那種無法與陸聞祁取得聯繫的焦慮感,讓他無法完全平靜。

這時,侍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大人,帝辛召見,今日午時舉辦宴會,請您前往。”

白駿宇的思緒回到現實,他眉頭微微一皺,雖然心中不情願,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能隨意拒絕。快速整理好自己,他拿出通訊器,開始給陸聞祁發消息。

“陸,剛收到帝辛的命令,今天要去參加他們的宴會,看來紂王確實是十分重視武庚這個兒子”

白駿宇在敘述時,刻意將自己拉離武庚的身份,彷彿這樣就能更清醒的記得自己並不屬於這裡。

“又一個晚上過去了,不知道你那邊怎麼樣。希望這次宴會能讓我弄清更多狀況。”

發完消息,白駿宇整理好衣著,坐上馬車,準備前往王宮。隨著馬車顛簸,外面的景色漸漸變得壯麗,商代的宮殿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宮般在他眼前展開。雄偉的城牆高聳入雲,黑曜石般的石頭閃著暗淡的光澤,門前的巨型雕像栩栩如生,仿佛要將來客的氣勢壓得無法呼吸。

白駿宇透過馬車的窗戶,內心不禁讚嘆這古代王朝的強大與富庶。馬車行駛到宮門前,內侍迎接他下車,帶領他走入深邃的大殿。帝辛的身影高坐在王座上,眼神如電,充滿了威嚴與霸氣。他的頭戴金冠,身披華麗的獸皮袍,強健的體魄似乎與傳說中的暴君形象不謀而合。帝辛的每個動作都透露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讓白駿宇心中警惕。

大殿中的每一處擺設都透露著奢華。貴族們用的餐具,皆是以黃金、白玉製成,刻有精美的圖案,閃爍著奪目的光芒。而當白駿宇的目光越過殿內,落到宴會的核心,白駿宇一走進宴會大殿,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

那所謂的“酒池肉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奢華、荒誕。

在大殿中央,有一個約莫十步寬、三尺深的酒池,池水泛著微微的金光,隱隱可見其中飄浮著瓊漿玉液,酒香濃烈而馥郁,彷彿整個空間都被浸透。池邊有幾個侍女在其中輕盈地踩踏,赤裸的雙足在酒水中激起了細小的漣漪,動作優雅而帶著誘惑。她們身上披著薄如蟬翼的輕紗,隨著舞步輕輕擺動,像是一群飄蕩的靈魂,醉於酒香與華麗的宴會氛圍中。

而更誇張的是,在酒池的周圍,幾根粗大的橫木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烤肉。巨大的整隻豬、牛、羊被穿上粗壯的鐵鉤,垂掛在酒池四周,烤得油脂滋滋作響,滴落在下面的炭火上,發出陣陣“嗞嗞”聲響。

肉香混合著炭火的煙霧,瀰漫在大殿中,濃郁得讓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更有些稀罕的肉食,像是整隻的獵豹和猛禽,甚至有野鹿的全屍也在一旁支架上被慢火炙烤,肉的表面泛著誘人的金黃。

那些粗重的肉塊仿佛垂掛在某種原始的森林中,每一塊肉都在向宴會上的人展示著豐富的供應與商王朝的豪奢。更有數名仆從在一旁將肉切片,呈上貴賓的桌案,刀子劃過熟肉時發出輕微的“吱吱”聲,烤得外焦里嫩的肉片散發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整個大殿中,酒香與肉香交織在一起,濃烈得讓人幾乎感覺到窒息。白駿宇不由得微微皺眉,這種過於豐富的味道讓他有些不適應,尤其是酒香濃郁到刺鼻,讓他想起在軍隊裡那些戰場上劃分鮮明的奢華與貧瘠的對比。這種享樂的場景彷彿是一場異樣的夢境,讓他一時難以消化。

這裡的酒池,比他所知道的歷史描述更為具象,這些擺設和場景讓他對這個曾經只出現在歷史教科書上的商朝有了更深的體會。

酒池肉林,曾經只存在於書本或傳說中的場景,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每一個細節都那麼實在。

他強迫自己從震撼中拉回理智,抬頭環顧四周,感受到宴會氣氛的喧鬧,仿佛一場永不止息的狂歡正在上演。權貴們坐在周圍的長桌旁,舉杯暢飲,眼神中透露著毫無顧忌的放縱。貴族們對這一切都已經習以為常,仿佛這才是他們日常的生活,而白駿宇卻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另一個時空中的場景,與這裡的奢華格格不入。

隨著宴會的進行,帝辛端坐在主位,手中拿著一杯溢滿的酒,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當宴會達到高潮時,他忽然開口,命令各族的嫡子上來獻舞。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周圍的樂器聲響起,宮殿大門打開,嫡子們列隊步入場中。

每個嫡子都身穿不同族群的華麗服飾,衣料上繡滿了代表各自部落的圖騰和象徵。他們的服飾充滿異域風情,有的頭戴羽飾,有的披著動物毛皮,有的腰間系著銅鈴,隨著每一步的移動發出清脆的叮當聲。衣袍下的腰桿粗壯而有力,步伐沉穩,面色冷峻,顯得既莊嚴又具威懾力。

他們一邊前進,一邊隨著樂聲翩然起舞,動作精確有力,舞姿充滿了象徵戰鬥與獵殺的原始韻律。每一步落下都如同戰士踏上戰場前的祈禱儀式,所有的動作都充滿了力量與對榮耀的渴望。白駿宇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嫡子們,心中微微一緊,這種表現形式讓他感覺像是某種狂熱的祭祀準備,他絲毫不認為這只是一場表演,更有可能是一場試煉。

舞蹈進行到高潮時,宮殿外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吼叫,隨後兩扇沉重的鐵門被拉開,兩隻巨大的熊被帶進場內。那是黑棕色的猛獸,四肢粗壯有力,滿身的肌肉在火炬下閃爍著光澤。熊的眼睛閃爍著兇狠的光芒,牙齒如匕首般鋒利,從它們的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吼聲,彷彿隨時準備撕碎眼前的一切。大殿中的氣氛瞬間變得緊繃,但在場的王公貴族臉上卻沒有一絲畏懼或不安,他們對這場景早已習以為常,反而顯得格外興奮。

嫡子們迅速列陣,雙眼凝視著那兩頭巨熊。舞蹈已經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沉靜而壓迫的氣氛。這場面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沒有一絲混亂,嫡子們的臉上沒有半分恐懼,反而燃燒著戰鬥的火焰。

白駿宇緊盯著眼前的一切,耳邊是熊的吼叫聲和甲胄碰撞的聲音。熊的吼聲猶如雷鳴,震得他耳膜發麻,它們的爪子抓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大地在顫抖。

嫡子們迅速圍住巨熊,形成一道厚實的人牆,手中的武器反射著火光。他們的動作整齊一致,步伐穩定而果斷,猶如經過千錘百煉的戰士,配合得如同一個整體。

熊撲向最前面的嫡子,巨大的爪子在空中劃過,帶著一股凶猛的力道。但嫡子們反應迅速,靈巧地避開了攻擊,幾個人同時用長矛刺向熊的腹部,逼得熊發出痛苦的吼叫。熊的咆哮聲震天動地,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味,但嫡子們毫不畏懼,繼續進攻。白駿宇看著這場血腥的搏鬥,心中一股莫名的激動與不安湧上心頭,這場景既原始又殘酷,讓他覺得像是進入了一個野蠻的世界。

不一會兒,熊的動作漸漸變得遲緩,最前面的嫡子隊長趁機揮刀猛斬,直取熊的脖頸。利刃劃過皮肉,發出沉悶的聲音,鮮血如泉水般湧出。巨熊發出最後一聲低沉的咆哮,隨後轟然倒地,血泊蔓延在地面上。隊長不動聲色地將熊頭砍下,高舉在手中,獻給坐在高台上的帝辛。

帝辛面帶微笑,眼神中滿是讚賞和滿足。周圍的貴族們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仿佛剛剛目睹了一場勝利的戰役。白駿宇感到一絲異樣的寒意,這場宴會的每一個細節都昭示著這個時代的殘酷和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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