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皇帝的末路悲歌

關二哥

馬內的錯誤？
■薛維
世界新聞網 July 28,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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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曆五月五日（Cinco de Mayo）是一個重要的墨西哥慶典。住在美國大都市的人都能見到墨西哥移民和僑民的慶祝和遊行。大家都知道墨西哥原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但是五月五日並非墨國的獨立紀念日，而是墨軍於1862年5月5日在普波拉（Puebla）以寡敵眾戰勝了法軍。

　　時值墨國內戰（War of Reform）剛結束，共和派領袖，純印地安血統的華雷斯（Benito Juarez，1806-1872）當選總統。墨西哥自獨立後（1821）內戰不斷，又加上墨美戰爭（1846-48）失去一半領土（今加州與美西南部），內憂外患，政府經濟破產，華雷斯不得不宣布拒還外債。當時的法皇是拿破崙三世，他一直夢想恢復他伯父拿破崙時代的光榮，剛在年前英法聯軍勝了中國，侵占了越南，現在又乘人之危，在1861年底以討債為名入侵墨西哥，卻不料在次年的五月五日吃了個敗仗。但這場勝利的戰役並沒有把法軍趕出，只延遲了他們的推進。一年後法軍占領了首都墨西哥城。兩年後，勝利的法軍把墨西哥從共和國變成君主國，且贈送了墨西哥人民一位皇帝——奧皇的弟弟麥西米倫大公。

　　生性浪漫愛做夢的麥西米倫最初對當這個異國皇帝興趣不大，寧願去巴西採尋標本研究植物學，開始一直婉拒墨西哥保守派代表的邀請。後來因拿破崙三世以軍力支持保證，才接受王位，與夫人（比利時公主夏綠蒂，墨西哥史稱卡洛塔）在1864年抵墨。在大部分都是黑髮褐膚矮小的墨西哥人民眼中，金髮碧眼、身材修長的麥西米倫大概是最不適當的皇帝人選了，墨西哥民眾顯然對這位異種的外國人沒有好感，夾道歡迎的寥寥無幾。迎接的官員只好謊稱墨國當時疫病流行，沒人上街。麥西米倫一心想作「開明君主」，不但推行土地改革，宗教改革及立新憲法，而且邀請敵對黨魁華雷斯作他的首相，不料華雷斯毫不領情，一口拒絕，繼續武裝革命，推翻君權。

　　拿破崙三世原來的如意算盤是趁美國南北戰爭自顧不暇時插足美洲，擴張法國在美洲的勢力。不料南北戰爭在1865年結束，北方得勝，美國恢復一貫實行的門羅主義，開始大力支持華雷斯，共和派因而節節得勢。法皇一來見情勢不利，二來憂慮虎視眈眈的惡鄰普魯士在俾士麥領導下威脅法國，蠢蠢欲動（普法戰爭發生在1870-1871），竟決定在麥西米倫才即位兩年（1866），局勢仍不穩定時，從墨西哥撤軍。法軍統帥提議麥西米倫隨法軍離境，可是麥不肯離棄效忠他的保皇黨，只送妻子卡洛塔回歐。一年後麥西米倫兵敗被擒，以叛國罪處死刑，審判時歐洲各國，保括奧、普、英、西政府及國際知名之士如雨果（Victor Hugo）、加里波第（Giuseppe Garibaldi）都替他陳情，要求特赦，但華雷斯一概不理。終於麥與忠於他的兩位將軍在1867年6月19日一同被槍決，死時才三十四歲。行刑前麥拒絕綁眼黑布（兩位將軍都已接受遮眼布），賞給行刑七人每人一個金幣（二十披索），以他慣有的平靜柔和語調向觀刑的軍士與群眾說：「像我這樣統治階級只有兩種命運，不然就是為民謀福，或是成為殉道烈士。我來到這個國家並非源於野心，而是應邀為民謀福來的，我的意圖是好的，我衷心希望我的新國家前途光明。我感謝為我犧牲的軍士。墨西哥的人民：我希望我是最後一個為這個事件流血的人。將來如有墨西哥的子孫流血，我希望是為她的福利，而不是因叛國。墨西哥獨立萬歲！墨西哥萬歲！」 言畢手置胸前，從容就死。卡洛塔深愛丈夫，受此打擊後精神失常，終身隱居在比利時布舒堡中，足不出戶，追憶亡夫，在1927年淒然離世。

　　法國印象畫派先驅馬內（Edouard Manet，1832-1883）以槍決麥西米倫為題，在1868年畫了一幅二公尺半高、三公尺寬的油畫，畫一完成立即引起軒然大波，皇家審查處甚至老實不客氣地警告他不必將此畫送去參展，所以此畫一直到馬內去世仍未出售。畫的色彩簡單厚重，以著黑灰色制服的行刑槍隊為主，黑衣的麥西米倫與白衫黑褲的兩位將軍手拉手立在圖左側，只占圖的四分之一。麥的面貌模糊，但能看出神色鎮定。畫與史實略有出入，畫中兩位將軍均未用遮眼布，而且三人站在一起同時被擊；依歷史相片看來，三人雖同排，但相距甚遠。正史記錄是先槍決麥西米倫，後及兩位將軍。但這都不是爭議的原因。審查處無法接受的關鍵原因是馬內居然把行刑的槍隊畫成穿著法軍制服的法國兵！這樣一來，畫的含義就變得非常明顯——是法國害死了麥西米倫！最奇怪的是畫中最右邊的一位兵士，不面向犯人，而半側面對著觀眾，特別顯眼，他是誰？是發號施令者還是負責補最後一槍的軍士（以確定犯人斃命）？有的藝評家甚至說此人影射法皇拿破崙三世，因面貌頗為神似。畫中有墨西哥人嗎？有的，可是都是爬在牆頭的旁觀者。

　　馬內的好友名作家左拉（Emile Zola，1840-1902）曾在報上撰文為馬內辯解說墨國與法國的軍服很相像，所以有此誤解。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這不是馬內無心之過。馬內曾在一年前完成一幅同樣題材的作品，畫中行刑的軍士就身著墨西哥制服，而這幅 1868 年的作品中的軍士制服與當時法軍步兵一模一樣。筆者曾查證歷史相片，墨軍制服雖式樣與法軍相似，但黑白相片中上衣的顏色淡得多。很顯然這不是馬內無心疏忽的錯誤，而是他有心歸咎麥西米倫的不幸於法皇。

　　歷史上有心做好但不得善終的帝王不少，包括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禎、上斷頭台的法王路易十六與被砍腦袋的英王查理一世，倒是有幾位暴君反而得享天年，例如秦始皇、史達林、毛澤東。做一個成功的統治者，光有理想是不夠的，本身的經世治國的才能、天時、地利、人和都十分重要。麥西米倫既無治國能力與經驗，又無天時地利與人和，怎能不註定敗亡呢？

陳闊川

路易十六有點像他沒錯。(汗)

有良心和善終永遠都是兩回事的。

彼德陳

唔講都唔知墨西哥原來有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