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怯懦

那塔拉和易

今天的晨曦非常清晰，看著緩升的朝日這麼的緩升，實為皎陽似火、鳳鳴朝陽之景。此時又回想起了《鐵齒銅牙紀曉嵐》的一個段子，當時和珅與紀曉嵐在討論，這麼一個人生，圖的是什麼？為的又是什麼？和珅聚斂錢財是眾所週知，但他如此富有，卻答不上來。紀曉嵐就被反問了，他這人不好功利、不好錢財、勸誠勸善，但他也答不上來。這問題就著麼懸在那，留著觀影者自己去思考了。

我不想去談太過於廣泛的人為何而生，或是必須好好活著的道理。但單就我自身，至今所看過的、經歷過的，能保存就都保存，能記錄就都記錄。我害怕失去，緊抓著它們，如同領地一般的築起城堡，想方設法、不顧一切的保護它們。

就在上週，基於病症的累積到了極限，我開始失控的傷害自己，一拳拳的像自己身上打，如同看到仇人般的狠揍一番。接著我嘗試使用冰冷的軍刀刺入自己的胸膛，也嘗試了墜落使自己粉碎。但都被阻止了。疲倦的我無法入眠，在晚上吃藥時，想到那乾脆把全部一個月份（三十粒／30毫克）的 Dalmadorm（當眠多）全部吞下去。家人嘗試阻止，但仍舊全部吞了下去，跪在地上吸吮、舔舐被打翻的水，好讓附著在咽喉的膠囊能夠嚥下。我向家人拒絕送醫，回到臥室癱坐。我深知吞藥是死不了的，這麼做的原因只僅僅是為了求得一夜好眠。實然上得到的結果是如同平時一樣的短眠，睡眠時間：三小時二十一分鐘。而副作用到現在都仍未消除，嚴重失去平衡感。

本來今天，會是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天。起碼，我是這麼認定的。準備周全的計劃和說詞，前往佐久間峠的路線再三確認，也確保了機車的所有零件和三種油的狀況。在結束地檢署的例行報到，得向一個你偶爾且固定才見到的人，詳述你最近的人生。我當時是這麼寫的：「很久沒有這麼平靜過了，在週三去地檢署報到後，就到佐久間峠，把景物都收進眼底，就能平靜地做出決定，結束自己了。

就讓我這麼做吧，暫時的阻止只是拖磨，承諾也只是一時。不要想方設法阻止我，也不要為此而感到難過。畢竟，終將都得逝去，只差在時間早晚。害怕失去但又不是那麼的在意，倘若要阻止我，必須說出三個說服我留存世上的意義。真誠且認真的告訴我，為什麼要阻止我。

了然一切，無關信念、無關價值、無關重輕，與一切都毫無關係。什麼都沒有的來，也該什麼都沒有的離去。我們應當有權選擇何時能夠結束自己，值得寫入基本人權之中。
結束後，就把我一分為二，並種植柏樹和榆樹，埋藏在兩棵樹的根之下。兩棵樹的中間立一塊石碑，讓我自私的要求在上面留下些什麼。

刻上這段話吧：『它宛如寂靜的深夜，覆蓋在我的人之上。而我希望有一天，能夠有人成為一顆光耀的隕石。它就像夜裡劃過的一道火光，驅散我眼前的黑暗。』」
但自認為自己真的能夠做到時，我開始在書房踱步。看著書櫃，這個堆砌我思想的東西；看著文檔，這些我所產出的東西。我開始一一翻閱它們，快速檢索著。接著我打開相簿，開始一張張的看，使自己去回憶各個時間的片段。

閱畢後，我回到臥室開始冥想，想起尤達所說過的話：「Learn to let go of everything you fear to lose.」（學會放下你害怕失去的一切。）這句話自從我看第一遍星際大戰時，就深深的記在腦海裡。什麼人何等何能可以做到如此境界？

在病症中掙扎，結束與我的距離非常微妙。人很堅韌，在意志堅定時寧死不屈。但人也很脆弱，患疾罹病時怎麼樣就是展現不出一點生命力。我能知道絕大多數的人都無法知曉我的狀況，更不用說感同身受。矛盾已是構成我的本質，而且我被自我吞噬著。在醫院時聽著科主任詳述，那是提早宣告的終點，表格上的再次確認無誤後，依序地蓋上了確診的病例印章。

需終身服藥且無法痊癒，只能盡量維持著現狀不讓狀況更加糟糕。或許如同《星際大戰：最後的絕地武士》凱羅忍所說的：「Let the past die. Kill it if you have to. That’s the only way to become what you were meant to be.」我雙手緊握所害怕失去的，最後都終將成為過去。即使日復一日，它就是悄悄地來訪，也不稍微提醒，無聲無息地接近我。然後擒著我，使我動彈不得、使我窒息。直到我暈厥，陷入無限輪迴的夢境當中。在夢中，它依舊存在，我掙扎。接著驚醒，發覺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害怕睡眠。我疲倦，但不敢闔眼、使精神放鬆。就深怕那感覺再次悄悄來襲。

病症所產生的感受一天比一天強烈，認真地思考了好幾日後，決定以乾脆的方式終結一切。這不代表我不愛週遭所有的人，恰好相反的，我非常感謝有你們陪伴我走到現在。若要寫為每個人寫出道歉的信函，那不知道會需要使用掉多少時間。自我了斷並非怯懦，實際上真的要做到了結自己的人，都有著強烈的決心。這篇不打算做出結尾，因為自己也還沒將自己的心給安撫，腦中的想法仍舊持續變化著。就當作是一個平凡的早晨，有個人想做出自我揭露的行為吧。

2018.7.25（三）

那塔拉和易

還是選擇自我揭露了

澄川鈴香

陳昌齊 發表於 2018-7-26 05:12
還是選擇自我揭露了

你之後不知道是設定隱藏還是刪文，總之我有偷偷把整篇文章都存起來。
沒想到你還是選擇自我揭露，挺意外的，但你總是可以讓我感到相當意外，不是嗎？
我在想，我或許找不齊三個不會被你反駁的理由。儘管找齊了，在當下的你，也不會接受的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提前提醒你的家人關於你的自殺想法是好或壞、對或錯（然後你會說這世界不能二分法），不知道怎麼做對你而言是比較適合、恰當的。無論是為了誰、為了什麼，我只謝謝你活著。

那塔拉和易

澄川鈴香 發表於 2018-7-26 20:08
你之後不知道是設定隱藏還是刪文，總之我有偷偷把整篇文章都存起來。
沒想到你還是選擇自我揭露，挺意外 ...

明天好好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