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止廟堂二十四

莫日根哈日查蓋

“大王孫殿下，請問此來京師，所謂何事？”一處廢棄的客棧裡，一個蒙面人冷冷盯著那被綁的和粽子一樣的人。

“不如你先放開我，我們慢慢說？”莫日根有些無奈，自己身上能自保的匕首暗箭都被眼前的人全部搜出來。真的是人在砧板上，不能不彎腰。

“不不不，大王孫恐怕很久沒嚐過，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了吧？”蒙面人輕蔑道，“我當這鐵勒的西南長城是什麼厲害人物，沒想到，這麼年輕，卻又這麼大意。”

“再強的大將，也難以抵擋暗處的冷箭。如果副使真的敬我是將軍，那便用武將的方式解決。生死有命，莫日根絕無怨言。”莫日根心下思索，乾脆就攤牌了。

“王孫好眼力！難道就不能是其他普通劫匪？或者是外省流寇嗎？”蒙面人被揭穿身份，仍想在口舌上扳回一局。

“若是其他劫匪，怎會選擇一個身強體壯卻又毫無名氣的蒙古人？若是外省流寇，如何對京城地形如此清楚？此處偏僻荒涼，怕是本地人也未必知道吧。”莫日根不甘示弱。

“果然是大王孫，聰穎過人啊。”蒙面人扯下面罩，“明人不說暗話，王孫千里迢迢前來帝京，必有所求。”

“不過是一個化外蠻夷，傾心漢文明罷了。”莫日根笑的燦爛，沒人看出裡面還包含什麼情感。

“難道你想說，就像當年的阿木爾一樣嗎？”

“副使說對了。”莫日根繼續笑著，“當年祖父遊歷中原，受益匪淺，方有今日的成就。我只是邯鄲學步罷了，況且，祖父有故人在京，我做晚輩的，代為走動也不為過。”

“莫非是廣武王府？”那副使一愣。

“副使大人，您應該不是為首的第一副使吧？”莫日根的眼珠子轉了轉，“您提問的時候，不時朝著一個方向張望，那裡應該藏著真正的第一副使吧？皇城司等級極為森嚴，即使是四大副使，也有先後高低之分。你應該是在詢問他的意思吧？”

“如果王孫生在京師，說不定就是皇城司一員了。”副使點頭，“沒錯，四大副使中，我排第二，叫燕長淮。”

“燕副使就這樣把真面目示於人前，是不是魯莽了？難道不怕我出去以後說出來嗎？”

“王孫如何篤定，您看到的，就是真相？”

莫日根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那場夢魘般的戰役和父親最後的面孔像閃電一般襲來。他隱約感到事情並不像表面那樣，但是苦無證據，多年來暗自調查亦無結果，實在令人沮喪。

“如果王孫需要幫忙，可以來到這裡留下通古斯的符號。而我，會在三日後到來。”燕長淮道，“作為回報，王孫也要配合我們，提供我們想要的情報作為交換。 ”

“我聽祖父說過，前朝有瑯琊閣搜羅天下情報，今日見皇城司，絲毫不亞於此。”莫日根已恢復如常。

“瑯琊閣只是藉著皇帝的名義，謀取自己的私利。皇城司卻是陛下手中的利劍，勢要為陛下剷除一切障礙。”

“只可惜，這把劍只能藏於陛下黃袍之內，黑暗籠罩，不見天日。倒不如為一方大將，征戰沙場，建功立業，揚名立萬。”莫日根有些不以為然。

“只要能看到光明，即便身處黑暗，又有何妨？”燕長淮咧嘴一笑。

“風聞皇城司雷厲風行，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莫日根回敬一笑，“他日副使若蒙難出逃，鐵勒必定歡迎。”

“大王孫真是好風趣，但願不要有那一日。”

莫日根見他給自己鬆了束縛，只單手行禮就離去了。等人遠離以後，那個陰影從後面出來，只是淺淺嘆了口氣。

“長寧，怎麼這個反應？這個王孫倒是聰明。也許可為一用。”燕長淮指著那捆繩子，“臨危不亂，明辨是非，少年有為啊。”

“我倒是想起從前聽說的故事，那個年少來京城遊學的鐵勒王子。你說，像不像啊？”那個黑影從暗處走出來，“昔日王子，今日王孫，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前方敗績傳來，陛下已是不喜，兄長就別開玩笑了。趕緊從莫日根口中套出實情才是要事。”燕長淮微微嘆氣，“我可沒有兄長的血脈，可以保自身無虞。如果你不再採取更多行動，我就自己處理了。”

“自己處理？如何處理？莫日根看似羊入虎口，其實他背後的勢力，哪有你想的那般簡單！先散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燕長淮無法，只得揮揮袖子，四處埋伏的暗哨便紛紛離開了。

第一副使趙長寧撕下那副有一道傷疤橫埂在額頭和鼻樑的面具，是一副溫潤如玉的面孔，只待把黑袍一脫，一個翩翩貴公子又回來了。

他想了想，轉而繞去城東的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