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止廟堂二十六

莫日根哈日查蓋

“殿下，云來居託人送來了東西。”列揚武一手提著一個食盒，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正在忙碌中的蕭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揚武，平時看你可不是這樣的。”蕭巖嘴角彎了彎，“小石頭是送什麼了，值得你小心翼翼的？”
“不是石掌櫃送的，是穆娘子在商隊開拔前托云來居做的。”列揚武把食盒放在桌案上，“她說你愛吃這個。”
“哦？”蕭巖打開食盒，看見是澄沙圓子，不由得會心一笑。

列揚武看到自家殿下這個樣子，遂靜悄悄的出去了。

那是地地道道的南方食物。蕭巖生於華北，長於西域，如何吃得慣？只是那年在元宵節上，兩人恰好看到了對方。

“穆娘子，這麼巧？”
“殿下是第一次來逛這裡的燈市吧？”穆姝忍不住笑意，“看你這左右張望的樣子，像個孩子一樣。”
“的確是第一次看南方的燈市，”蕭巖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京師是以棘盆燈為主，在御街上設立燈山，以其左右延伸出不同的燈，佈滿整條御街，再加上各種表演，戲說，雜耍，樂曲，熱鬧非常。這裡雖然不像京師那般聲勢浩大，但是卻是一個個小燈市組成，燈的種類也多，看的我眼花繚亂。”
“我們這邊是小燈市，那是因為是由民間主持的。官方的也有，就在府衙前那一小段路，年年都只是掛二十多盞動物花燈就算了。”
“官府竟是這般懈怠？”蕭巖吃驚，“我竟是沒有留意。”
“也不算是懈怠，只是人流多被吸引到我們這些民間燈市來了。就連刺史大人，也是來我們這邊玩樂的。他們說，這是與民同樂。”
“好一個與民同樂，那我就入鄉隨俗吧。”蕭巖笑道，“娘子不妨盡一下地主之誼？”
“樂意之至。”穆姝指向前面的走馬燈，“就從這裡開始。”

兩人走了近兩個時辰，把附近幾個小燈市都逛了一遍。剛剛蕭巖恰好走進的穆家商隊的燈市，便都是看到以南方海鮮為主的花燈。鯉魚，鯽魚等都栩栩如生，還有龍蝦，螃蟹，應有盡有。然後就是馬家的燈市，以自然山水為主，接下來就是張家的燈市，以戲曲人物為主，像是《荔鏡記》里的五娘和黃三，《桃花過渡》里的桃花和渡伯，《琵琶记》里的蔡伯喈和赵五娘。有燈市，自然也少不了燈謎。蕭巖興致不大，答了一兩題便只是看熱鬧般陪穆姝閒逛。至於穆姝，年年都是答那些燈謎，早就煩膩了，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歇腳。

“殿下看看，這裡看燈市也是不錯的。”穆姝帶著蕭巖上了三樓廂房，順著敞開的窗戶望下去，下面一片繁華景象。一盞盞花燈連接起來，成為一條綿長的燈河，而幾家的燈市連起來，又匯聚成一片五光十色的壯麗景象。
“的確別有一番景色，不過聽說南方這邊的元宵食物，也與京師不同。娘子能否介紹一二？”
“我們這邊的元宵呢，吃的是圓子，可不比你軍中飲食，怕你吃不慣。”穆姝笑道，“挺甜的。”
“娘子不讓我嘗嘗，怎知我吃不慣？”
“好，殿下慢慢嘗。”穆姝喚人來，點了圓子。蕭巖用筷子夾起一個乳糖圓子，三兩口囫圇下肚，又夾起一個澄沙圓子，還是三兩下就解決了。隨後端起瓷杯把茶喝了乾淨，砸吧砸吧嘴。
“好甜。”
“我就說殿下吃不慣。”
“但是這個比較好吃，”蕭巖指著澄沙圓子，“像是粘稠的沙子。”
“這是澄沙圓子，是豆沙再加上糖。相比之下，只有糖餡的乳糖圓子要甜多了。”
“也是。”蕭巖繼續橫掃圓子，不多時，就把澄沙圓子清掃一空了。只剩下大半碟乳糖圓子，穆姝笑他挑食，自己把剩下的乳糖圓子都吃了。

“時光靜好，莫不如此。”蕭巖看著食盒，默默把裡面的圓子吃的一顆不剩。他瞥了一眼那張半折的書信，順著燈芯火苗把上面的鐵勒文字蠶食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