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質與愛

闞香愁

　　「好悶呀，陪我出門去走走啦，去超級市場！」母親請求。

　　「我在用電腦呀，等一下吧！」我回答

　　「你忘了嗎？你小時侯每天說悶，是誰每天都犧牲玩電腦遊戲的時間，不辭勞苦的陪你到公園玩？哼！長大了就不理媽媽了，忘恩負義呀你！我們好久都沒一起出門啦！」母親裝哭。

　　「好啦好啦，給我一分鐘。」我答應。

　　答應的原因有兩個，一：要到超級市場買零食跟早餐之類的東西，而且不用自己付錢，何樂而不為？二：用電腦也用膩了，偶而出門走走也不錯。

　　我拿起購物袋，我們就這樣出門了。打開樓下的鐵門，冷風毫無顧忌的吹過，讓穿著黑色短袖襯衫的我感到絲絲寒意，不禁抖了一抖。母親看到我的顫抖：「很冷吧，就叫你要穿外套，哪天你得感冒就是活該！哈哈。」我倔強回應：「熱死我了，我還不斷流汗呢，穿什麼外套。哼！」母親凝視著我，不發一語，然後微笑。這幾秒的突然沉默讓我有些尷尬，我沒有回頭，向著前方奔跑，彷彿在逃避著什麼。

　　到了超級市場，我立刻把手推車改裝成跑車，在市場各處奔馳，拿取自己需要的零食和早餐，有世界末日時搶掠物資的氣勢，卻沒有理會價錢－－反正都不用自己付錢，這也是個好處。而母親則戴著耳機，輕輕的哼著模糊不清的歌詞，慢慢的跟在我背後，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就像在看著自己的孩子逐漸成長般。搶掠完畢，我走到母親面前，打算把她要買的東西也放進購物車中，一併付款，然而她手上並沒有任何的零食，日用品之類的東西。「你沒有東西要買嗎？」我問。「沒有呀。」她回答。我的心一沉，既然沒有東西要買，為什麼還要特意的找我到超級市場一起買東西呢？母親打破了這一段冰冷的沉默，她打開手袋，然後拿出錢包，給了我二百元付款。我猶豫地拿起二百元，走到收銀台前付款。「先生，你沒有拿找贖的錢。」我有點心不在焉，那讓人迷惘的疑惑還是纏繞著我。
　　「媽，你沒有要買的東西，為什麼叫我陪你去超級市場？」我道出思索已久的疑問。

　　「沒有啦，只是因為有點悶，所以就想說跟你一起去超級市場逛逛，放鬆一下。」她回答。

　　我沒有再問下去。說起來，我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跟母親一起出門逛逛，上一次好像是半年前我生日，她陪我去海洋公園玩。而上一次的出門，也是為了我才去的，她沒有任何利益可言，連一點「順道」的情況都沒有。我開始有點不懂了，這平常不過的事讓一向都不相信什麼「愛的關係」的我，也開始有點疑惑。「聖經（歌林多前書13:4）：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我打開聖經，希望能從這聖書中找到什麼真理。眼睛飛快的搜略著聖經中的文字，然後被這金色如寶藏的句子吸引住了。

　　於此瞬間，回憶起種種與母親一起的畫面，腦海中的畫面，串連成一段舊式的投影片，古黃色的照片，天真的小孩，和孩子玩在一起的母親；叛逆的我不斷對她發射名為「反駁」的炮彈，而她則默默忍耐，期望我能從自覺中找回那「我」；小時侯默書不及格，她知悉後，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繼續「平日」正常的生活。這就是愛嗎？是的。

　　噢，我懂了。這疑惑是源於「必然」，把一切都視作必然時，察覺時就自然驚訝了。

　　上一次與母親一起又感到快樂的時光，是到商場買新衣服的假期。那時的笑是真誠的－－這顯示出我與母親間的關係已逐漸疏離，如沒有物質的「快樂」，我們也許會回到一句起兩句止的情況。沒有半點笑容，只有那空洞並毫無表情的對話。而現在肯到超級市場，也是因為那邪惡的源自物質的動機。相反地，她付出那二百元時沒有半點不願意，這與平日節儉成痴的她形成對比。

　　我停止思考這題目，但腦袋不許，不許我逃避－－自私的自我。

　　無情之風再次從窗外吹進，暗淡之月繼續在天上若隱若現，衰老之木不斷的慢慢嘆息。公園再沒有小孩的笑聲，只剩下虛弱的黑暗，似乎想與遊樂場僅餘的一點光線同歸於盡，一同於這世上消失。。

　　「兒子，我睡了喔，你記得要蓋好綿被。」

　　「明天下午，一起食飯，我請客。」我斷斷續續的說出這話。

　　「邪惡之人呀，你沒臉與你的母親共進午餐，因為你對她的愛並不真實。」它這樣對我說。

　　「關你屁事。」我關燈睡了。

關二哥

近日文區旺場，差點看漏這帖了～ XD

母親竟然要「每天都犧牲玩電腦遊戲的時間」去陪孩子？莫非是《早熟》......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