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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位二等廣武伯
榮銜從二品太子少保
官職正二品九門總兵
兼職從三品署理兵部右侍郎
身份博爾濟吉特嫡長主
旗籍蒙族正白旗
配偶赫舍里苕華
爵位二等廣武伯
榮銜從二品太子少保
官職正二品九門總兵
兼職從三品署理兵部右侍郎
身份博爾濟吉特嫡長主
旗籍蒙族正白旗
配偶赫舍里苕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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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陳大人寫了一個溫情版的醫護關係,我來一個血淋淋的,這才是人生啊
1.
金娜只在私家醫院看護過一個病人。
那時她剛剛畢業,雖然有幾年實習,但終究是新人。仗著實習出色的表現和優異的結業成績,順利成為了沙爾德醫院的一員。這是一個新建成的醫院,講究“精品服務”。每一個入院的病人都有專門的負責護士,比起公立醫院一個護士照顧十幾個病人,不知好了多少倍。年輕的她在實習的時候就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差別,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雖然說死亡對任何人都是無可避免的,但是臨終環境卻可以有天淵之別。
麒麟灣倉庫的連環火災,奪取了幾位消防員的寶貴生命。通常這些受傷的消防員都會安排到公立醫院治療,可這次卻破天荒的有一輛救護車在出事後不久就朝著沙爾德醫院呼嘯而來。
“金娜,我們院在十分鐘後要接收一個嚴重燒傷的患者,就是在麒麟灣救火受傷的消防員。這次的救治就由你主持,之後病人也由你專程照顧。”
“好的。”金娜點頭答應了,在醫院,最好別得罪比你官大的人。
2.
傷患送來了,男,28歲,初步檢測為百分之三十的皮膚三級燒傷,已陷入昏迷,需要氧氣治療。人推進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包紮了紗布,臉也蓋上了氧氣罩,只看到那雙悠長的睫毛和緊閉的雙眼。
金娜熟練的拿著排版把病人的基礎資料一一核對,再迅速安上了心電圖儀器等檢測設施。心電圖上盡責的顯示著那跳動規律的線條,一板一眼,每個起伏幾乎沒有區別。她拿起聽診器輕輕伸進傷者的胸膛,撲通撲通的聲音不急不慢的傳來,她聽到了三尖瓣,二尖瓣和半月瓣正有條不紊的工作著。正如新聞中報導的消防員們快速高效的疏散群眾,控制火災一樣。
忙完一切以後,她看著沉睡中的他,再看看照片上的那張笑臉。沒有人能輕易把照片上鮮活的小伙子,和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病人聯繫在一起。更難聯想的是,他的工資該怎麼負荷這里高昂的治療費用呢?
3.
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一個行色匆匆的年輕男子找到了他的病房,正在一旁檢查的金娜嚇了一跳:“你是誰?”
“我是度的董事長助理,曹鐘。你照顧的是我們董事長弟弟,陳凱。這場火災出的突然,董事長還在外地出差,是我聯繫這裡照顧他的。他的傷情怎麼樣了?”
金娜暗道有錢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樣,也就如實報告了一下。燒傷嚴重,傷及聲帶,恐怕復原無望了。傷及真皮,復原路漫漫,很可能需要植皮,就是日後能痊癒,外觀也會受到影響。更遑論恢復以前的生活了。
“這麼嚴重?度總早就勸他不要做消防員,他倒好,一意孤行,現在這樣,哎。”憂心忡忡的曹助理看著病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卻是一籌莫展。
金娜心裡的某根弦似乎被觸動了,新聞聯播的時候,她特地把麒麟灣火災的新聞倒帶看了好幾遍。
4.
儘管在學校的時候就見過不少猙獰的傷口圖片,可是當金娜揭開厚厚的紗佈時,手還是抖了一下。
燒的炭黑的表皮,還有一群群壞死的組織在裡面,那些扭成一團的纖維使得人汗毛倒豎。真真是體無完膚的真實寫照,部分黑色的傷口,還有部分是黃色的。金娜緊皺眉頭檢查著,看到紅色的區域時才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還有尚好的地方可以清理。
她把無菌敷料包的有效期和完整度反反复複檢查了三遍,再小心翼翼的把包在裡面的用具翻出來,拿著塑料鉗子一點點把沾上了生理鹽水的敷料盡量扭幹,不讓水滴出來。
失去了大量皮膚組織的人防禦力是十分脆弱的。就如同宋失燕雲十六州,契丹騎兵野心勃勃,隨時可以南下進攻。同理,對於身體各種物質的攝入也要嚴格控制,水也不能多一滴。
她輕輕擦拭著成片的傷口,末了,把新敷料小心翼翼的放上去,用膠帶固定了。抬頭望去,傷者的神情似乎放鬆了,金娜仔細看了看,只道是自己累的兩眼昏花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又怎會知道身邊發生的事情?
只是心電圖上的數字,陡然升了幾下。
5.
陳凱還是昏迷不醒,但是該有的護理卻一點也不能落下。檢查排版,更換生理鹽水,檢測各項生命指標。唯一讓金娜慶幸的是,他不再需要氧氣罩協助呼吸了。她這幾日膽戰心驚,又有一個參與那場火災救援的消防員去世了。以前她不怎麼關注新聞的,此時卻不由得為那些殉職的消防員暗自神傷,如果床上那人醒來,得知這些噩耗,還能撐得住嗎?
她把播放追踪火災後續新聞的電視關掉,拿起遙控器調節床的傾斜度,讓他的背部不至於長期受到擠壓而形成新的創傷。一個半躺的姿勢使得他的呼吸看起來更順暢了。
“但願他有個好夢。”金娜半瞇著眼睛看著他。
6.
陳凱第一眼看到她的情景有些尷尬。
他感到自己的下體似乎被人擺弄著,身體的不適促使他睜開了雙眼,結果看到一個姑娘正準備給他換導尿管!
他完全搞不懂情況,想出聲叫,卻喊不出一個字。右手捶打床時的疼痛和上面的紗布讓他徹底清醒了——原來剛從鬼門關回來,眼前的人是白衣天使呢......
金娜望了一眼,手上的動作還是沒停:“你昏迷了幾天,沒辦法,只能用這種方式解決你的排尿問題。放心好了,我以前也見過,不會出差錯的。”
於是陳凱就滿臉通紅的感覺著金娜擦拭他的下體,從尖端一直往裡,再輕輕揭開那層覆蓋物擦拭雙腿內側深藏的地方。
金娜換好了導尿管,看著床上的人正費力的扭脖子想看她。不由得笑了起來:“別亂動,要是你再添了新傷。你哥的助理可要把我埋怨死啦!”
陳凱瞪了瞪鹿眼,嘴巴一張一合。金娜讀懂了他的意思:“你這情況還不能喝水,再等等吧。”雖說如此,她還是把沾滿水的棉花棒湊到了他的嘴唇上。陳凱貪婪的含著吸吮著,一個小小棉花棒能有多少水?
“你這樣看著我也沒辦法,這也是為了你好。”金娜把第三個棉花棒丟進垃圾桶,“不能再多了。”
可是陳凱的嘴還是沒停,她仔細看了幾遍。看懂了他的話:“你真美。”
這下輪到金娜滿臉通紅了。
7.
翌日,陳凱看見自己的床上憑空多出了一部ipad。
“之前你被送來的時候我們就診出你的聲帶受損了,就把你安排在這裡。本來應該馬上裝這個智能遙控系統的。但是你一直昏迷,我們就沒裝。”金娜仔細的講解著ipad的控制方法,剛剛講完,就看見一雙大眼睛好奇而興奮的看著自己。
“好了,你試試吧!”金娜此時就覺得自己在哄小孩子。
纏著厚厚紗布的右手按了上去。 “早上好。”的人工智能聲傳了出來,那雙眼睛頓時並發出耀眼的光芒,和初升的朝陽一般。金娜笑著準備檢查生理指標,只見心電圖上偏快的曲線起伏,完完全全的暴露了他的雀躍。
“小金,今天天兒真好啊!”
“好的,謝謝。”
“我想喝水。”
“什麼時候能吃好吃的?”
“我想上廁所。”
“怎麼不開電視呢?”
靜悄悄的病房忽然一下子充滿了生氣,自帶低音炮的智能音和金娜的笑聲,解釋聲混雜在一起,倒成了醫院的一道風景。
8.
傳聞中的度總裁終於風風火火的回國了。他一下飛機就撲到醫院來。
“我弟弟怎麼樣了?他傷勢嚴重嗎?能不能複原?要多久時間?”一大堆問題砸向金娜,把人都砸懵了——不是問題難答,是兩把聲音太相似了。
如果不是度總站在眼前,她還以為是智能聲從平板裡走出來了。
噠噠的打字聲響起,不久就听到那智能聲響起:“哥,我很好。你別嚇著人家。”
“你這樣了還很好?”度總怒目而視,完全不顧及他的親弟弟剛剛和死神搏鬥過。
金娜回過神來,一一回答了度總的疑問。末了還不忘問兩把聲音為何如此相似。
“哦,度集團是這家醫院的大股東。所以這個智能係統就以我的聲音為模板設計的,其實我和我弟的聲音也挺相似的,可惜以後再也聽不到了。”金娜從陳亦度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絲悲傷,冷酷之下無法掩藏的真實情緒。嘴角朝下,雙拳緊握——倒和他弟弟判若兩人。那個躺在床上的人,眼睛裡都藏著頑皮和嬉笑,似乎不把命運的擺佈放在眼裡。
9.
“怎麼上不了網?”智能聲響起來了,金娜摸摸額頭,藏起慌亂的神情:“怕影響你作息嘛!你看你裝了ipad以後就老是在玩。”
“好久沒玩那麼久的遊戲,聽那麼久的歌了。”那個聲音很快回復了,一字一頓的,可金娜不知為何就听出了一絲輕快。
“你要是能上網了是不是連我都不理了?”金娜佯怒。陳凱吃力的搖搖頭,又打出一行字:怎麼會呢?有你照顧真好。
對了,你生氣的樣子挺可愛的。
金娜哭笑不得,看著床上人嘴角上揚,眼角上揚。
10.
陳凱能進食了,雖然是流食,但聊勝於無。金娜不敢疏忽,把菜單和送來的餐反復對了幾次,還念出聲來。
“你們都是這麼檢查東西嗎?哈哈。”
“這個,學校教的嘛。我倒是忘了,出來工作不需要念出來了。那個時候就是應付考核,誰知道成習慣啦!”金娜端著餐放在桌子上,為陳凱圍上毛巾。她小心翼翼的把小勺子伸進他嘴裡,再一下一下的看他有沒有吞嚥。
每吞一下,金娜都讚一聲。
餵完的時候,陳凱打了一句:“我可以自己吃呀!”
“好好好,下次你自己來。”
11.
火災中消防員殉職的消息還是沒能瞞過他。
金娜進來的時候,看著人背朝著她,伴著輕微的吸氣聲。
“怎麼了?”金娜看著被甩到一旁的ipad,不明白他在搞什麼。只到她看清楚上面的字——原來是那天的新聞報導。
“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
人慢慢轉過身,一雙大眼睛哀傷的看著她。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同袍死了,而他卻不聞不問!金娜知道他的意思,說:“我知道你的心情,我們面對每一次疫情爆發,和你們面對每一次火災發生的心情是一樣的。都是想盡量減輕傷亡,但我們都是人,不是神啊!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救不了你的同袍,你很心痛。但是如果因此自暴自棄,那我們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陳凱顫抖著想打幾個字,但始終打不了。
金娜只好勸他好好休息。
12.
火災,熊熊烈焰,沖天的濃煙,越行越近的偉岸身影......
再陷入黑暗。
他拼命的把黑暗驅逐,追逐光明的路絕對不會一帆風順,但他也絕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當世界再恢復一片清平,他看到就是潔白的病房和眼前展示時間的ipad。
金娜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他,只是他的話也少了。
“謝謝小金。”
“我想休息一下。”
“今天我不想被人打擾。”
金娜也發現他的生理數據開始走下坡,心電圖變得起伏不定,時快時慢。而人的精神明顯的弱了,她的護理程序沒有出錯。只是——當時她和護理團隊討論的最糟糕的情況可能出現了,防護系統因為大量皮膚損壞而不可遏制的被削弱,導致各器官也受到了影響。當時護士長的一句話,對此時的她無異是一聲驚雷。
“我們很可能看著傷者在我們的預測下,一步步走向死亡。”
無能為力。
她看著床上蒼白的陳凱,他的臉色和床單紗布幾乎融為一體,不可分辨的蒼白,還有無力。心電圖殘酷的昭示著病情的急轉直下,她再也不敢拿起聽診器去聽他的心跳。紊亂,微弱,甚至還一度出現了心跳停止的情況。
心肌不是骨骼肌,本應不覺疲憊。可是他的心肌竟然感到了倦意,難道他也對這個世界疲倦了嗎?生理和心理的步步緊逼,又有幾人能扛得住?
金娜站了許久,默默地擦走他眼角溢出的淚。
13.
這幾天陳凱的精神格外好。
不到八點就醒了,陳凱發現金娜還沒進來。他眨眨眼睛,似乎要把飄蕩一夜的魂找回來。然後慢慢的打開了ipad,開了窗。初春的陽光暖融融的,照的人心中的風雪也似有減緩之勢。
他感到胸膛上好像有一件東西,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昨夜無意中抓來的聽診器。他想了想,順著病人服的縫隙放近左胸,心是暖的,血是熱的。
塔塔的開門聲響起,金娜準時來了。 “今天那麼早起了,你不會玩了一晚上的ipad吧?”陳凱聞言笑了笑,左手直接搭上ipad自娛自樂。
“你怎麼廁所燈又沒關呀?”金娜把基本資料更新完,扭頭一看,哎呦燈不是開了一晚上吧?遂前去關燈。
陳凱按上一句話:“今天天兒真不錯呀。”但是被廁所衝馬桶聲遮蓋了。
他皺了皺眉,眼珠一轉,抬起右手緩緩的往旁邊杯子掃去。
“哐噹!”
“怎麼啦?......哦,想喝水呀。”
正當金娜把杯子撿起來的時候,一段悠揚的音樂響起。
“這......”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句智能音響起來:“認識你一百天,天天心跳。”
四目相對,還有瀰漫在房間裡,鏗鏘有力的心跳聲。
14.
科技渺小卑微的力量終究攔不住走向盡頭的生命。
脈搏,血壓,心跳,呼吸次數,一點一點的降低,那個活潑的生命,也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心電圖從後來的起伏不定,乾脆就變成了大段大段的直線,很久才出現一點微小的波動。
金娜和急救醫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因為他堅決不肯做心外壓。
“既然活不久,就不要再耗費大家的心力了。”本是毫無感情的智能音,金娜卻聽到了堅定和決絕,還有不捨。
向死而生,的確如此,不過是往生罷了。在他保持清醒的最後一刻,ipad上驟然顯示著《前赤壁賦》的文字: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
救火者以性命拯救性命,救護者亦然。不同的是,救護者還扮演著擺渡者的角色,在那條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狹長通道上,只能盡量把插隊的揪出來。實在不行,就好好送他一程吧。
學校裡的老師沒有教會金娜如何成為一個擺渡者,可是在這之後,她懂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也會在心靈里和你對話,隨時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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