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致親愛的Ｓ

澄川鈴香

你應該不知道，我改了我的英文名字，把你的拿來用，好像有種能夠延續的感覺。因為在那之後，我開始討厭我原先的名字，Moffy，念起來好像Murphy，總覺得太過諷刺。

又再一次拿起這張紙，舉高抬頭，透著一點光地看你一筆一劃寫的字，往上看，眼淚才能往下流。或許我真像你說的，是個迷信的人，我怕眼淚滴到了與你有關的物品上，你就會飛不走、飛不高。紙上的字或濃或淡，是用鋼筆寫的吧，是你第一支拿到的百樂，還是24歲時存錢買給自己的萬寶龍？你的字如人，飄然逸然，美的有點不真實。

你曾經說過，孩子總是可以合理的擁有不合理的幻想，像是成為超人，擁抱整個地球。依稀記得我們一起聽著音樂，雙頭的耳機一人一邊，聽宋冬野唱著六層樓：走上去吧走上去，有六層樓這麼高。我與你相視，相互開玩笑，六層樓應該是夠高了吧，如果有機會，我們一起跳下去。然後敲著沾著水珠的玻璃瓶，用酒填滿空虛。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玩笑最後會成真。我也不知道，所有關於我們的句子，都成為永遠的過去式。

最後你真的跳下去了，又那麼剛好，從橋上到河面，六層樓。我猜你重重得摔下去了，物理系跟我說，那很痛。但遺書就那麼一張紙，輕飄飄的。你寫，你將抱著整個地球的悲傷一起跳下去，連同我的、你的、所有的悲傷都會跟你一同消逝。你知道嗎？消逝的，只有你的遺體。我和搜救隊找了好久、好久，都沒有找到，只看到橋邊散落的日記，和手上的遺書。

悲傷沒有消失，悲傷隨你一起那條浩浩湯湯，向東流入海洋，漸漸蒸發到天上灰了整片蒼穹，積滿了就落下來成雨，又掉回地面上。

親愛的Ｓ，說好每年都互相寫卡片。五年了，生日快樂。